野马群无边无际,难以计数。
马群径自到了草场中间位置停下,那里有一处腾腾冒着热气的巨大的地热温泉湖。
大抵就是因为这处地热温泉的存在,才令这个天然马场生机勃勃,无惧严寒!
温泉湖边,更显水草丰盛,较之春秋时节也不逊色。
有的马儿直接跳下水去游来游去,但更多的马儿都在安静的吃草,甩着尾巴,一派悠闲的样子。
连云扬都被这安宁的气氛所感染,一时间甚至已经有些不想打搅这群马儿的的安宁祥和。
然而便在这时,一声长嘶,乍然起自远方,隆隆传来。
位于湖边的马群闻声顿时警惕,一个个仰首长嘶,马眼望向远方,似有异状。
此际遥远彼端乍现白雪飞扬,又是另外一大群的骏马奔驰而来,目标显然也是这处温泉湖。
这边马儿缓缓后退,只有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昂首站在最前面。
这匹马的个头,比其他的骏马足足高出来一个马头,身长也超过了几乎半丈。
这匹身高腿长,壮硕至极的白马,光只是这么站着,便于无形中滋生出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者气势,端的沛然莫御,无可争锋!
似乎在传达着一个信息:有我在这里,你们休想要侵占马场!
彼端隆隆声响渐次接近,目标直指温泉湖。
然而一声骤起长嘶之余,对面的庞大马群也突然停下前进的脚步,如此数量的马群疾驰,竟是戛然而止,丝毫不乱!
云扬看了简直要为之心折,一群无人驾驭的野马群,居然能把行动模式如此规范,若非亲眼目睹,决计不能相信世上竟有这等事!
恍如奇迹的现实,几乎就是神迹!
后来野马群领头为首的乃是一匹浑身火红的骏马,那红马的身高体长与这雪白的骏马相差无几,而此刻,正自发出挑衅的咆哮,显然是欲就温泉湖的归属做一了断,以力决胜!
云扬一看那状况就明白了。
现在始终是大冬天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野马为了能够吃到的鲜嫩水草,自然只有依傍在这边温泉湖生活;然而温泉湖就只得一个,这两个马群正是为了这个温泉湖归属而争执。
这在云扬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这个温泉湖的面积相当大;而温泉湖周围方圆数万亩地,由于地热的关系,也都是有异常茂密的草丛生长,完全够这两个马群生存,根本就不需担心资源匮乏,全无饿肚子的顾虑。
根本就不必争夺,相安无事便能吃得饱。
但这是云扬想法,这两个马群都不这样想,它们是大抵就只有独占而已!
尤其是两个马王,更加不这样想。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马群之中,也只需要一匹马王,或者说一个马群只能存在一个王。
其实若然两个马群就只有一匹马王傲视群济;早已顺理成章的合二为一了。
然而造化弄人,造物玄奇,此地偏偏就诞生了两匹旗鼓相当,各方面都在伯仲之间的马中王者!
那么,这两匹马中王者就一定要分出个高下,确定唯一的王者归属!
两边马群都在后退。
空出来当中一个巨大的场地。
一红一白两匹骏马,虽然都没有动,仅止于遥遥对立,注目对方,却已经慢慢地与两边马群拉开了距离。
云扬悄然潜行到了距离温泉湖不远的位置。
在天玄大陆之上,但凡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宝马良驹,云扬也不例外,在没有熟练掌握云相神通之前,云扬也是以马匹代步,尤其是此地的这一红一白两匹骏马,云扬才一搭眼就喜欢上了。
当他再度抬起眼来时,以较近距离听到了两声低低的咆哮,窥见两匹马中霸主的一刻,不禁即时就瞪大了眼睛。
原本相隔足有数百丈空间的两匹马,突然就如同两道闪电,以白驹过隙般的惊人速度,宛如跨越了空间一般,强势斗在一处!
踢,咬,撞,别……
凡是马儿可以使用的攻击手段,尽皆在此战中展现无遗,端的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让云扬真正震惊莫名的却还在于……明明彼此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呼的一下子就斗成了一团了呢?
所谓白驹过隙只怕也没有这样的神速吧!
除非……除非是这两匹马会飞?
云扬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处在修为最巅峰的时候,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也绝无可能一掠而过!
而眼前的这两匹马儿,却这么轻松的过去了,轻松写意,全然不当一回事。
再过片刻,两匹马之间的战况愈演愈烈,渐渐化成了两道虚幻不实的幻影,从南打到北,从东打到西,偶尔交错在一起,宛如一团红白交杂的火焰,无限瑰丽,绚烂夺目,动人心魄。
即便云扬倾尽目力,仍旧也分不出来孰彼孰此,更看不明白那一方取得了优势,占据了上风。
两边,数百万马匹同时原地踏步,仰天嘶鸣,一时间尽是风云激荡,震耳欲聋。
显而易见,双方马群都在为自己的王呐喊助威!
两位马王闻得群马助威,更显精神百倍,狂嘶之余,愈发迅速的展开攻势,当真宛如闪电一般进攻,闪躲,四条马蹄,砰砰砰的互相踢,动作灵活到了令云扬亦要瞠目结舌的地步。
这……这是两匹马?
这还是两匹马吗?
这分明就是两个江湖高手在决斗!
每一次进攻闪退趋避,居然都极有章法,非是单纯的野兽攻击。
云扬一开始小心翼翼的潜入战场,到后来发现……所有的马儿对于云扬这个陌生人非是不知不见,只是毫不在意,不萦心怀而已。
云扬纵使在马群中经过,也没有任何马儿产生反应,只有一匹母马似乎是嫌云扬挤来挤去的太烦人,用硕大的马屁股将云扬顶到了一边。
意思显而易见:滚一边去,别烦我!没看老娘正在看自己的男神吗?!
“……”
云扬一阵无语,他真是诧异于这些马儿的大条神经!
到后来,云扬干脆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抱着胳膊看着两位马王的世纪大战。
不过,看当前的行事……这两个家伙的体力貌似异常的充沛,只怕就算再打上一天也未必能够分出胜负,难道自己就在这里等上一天?再说了……真等它们打完了,以它们移动的速度,自己想要抓的话,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无聊的笑话……
云扬心中思忖不断,暗自郁闷,若是身上还有那随时可以取用的生命之气,哪里还要这么麻烦,那种对于此世生命有无尽诱惑力的本源之气可以让云扬不费吹灰之力的收服它们;但是现在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生命元气再现,便意味着绿绿再现,诸相神通也多半会随之恢复,貌似也是用不到另寻代步的脚力,这话真正没处说去!
力有未逮的云扬在空间戒指里翻翻找找,期许能够找到一些能够引起两匹马王注意的物事,可是一统翻找之余,发现除了一些个疗伤的药,就是几株天材地宝。
马儿貌似对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吧?
就在云扬心中烦闷,几乎已经萌生退意,打算随便找一匹还不错的马匹作为代步脚力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自己被老医者救起,被黄山口村的村民围观之际,却听他们说过一件很古怪的事情:自己躺过的沙滩下面,有大量的鱼儿不顾激流走势,一味地在自己置身之地那边逗留……
甚至面对来人捕捉也不肯弃走,就好像是在争抢什么性命宝贝一般?
云扬登时有所联想,不禁想起自己吃过的那些个天材地宝,心道,难道是我的血肉……对于动物有特殊的吸引力?
但马儿可不喜欢吃血肉的物种,自己血肉的吸引力能够达到跨物种习性的程度吗?
云扬又自斟酌了片刻,自空间戒指里取出来一把刀,开始刷刷刷的割草;几匹马儿打着响鼻,很是不悦的走过来,同样是用马屁股将云扬挤到一边。
这人怎地这么的讨厌,在这里站着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割我们的草。
当我们不知道人是不能吃草的么,浪费好东西!
云扬挠挠头,并不理它们,径自换个地方继续割。马群这次倒是再也不搭理他了,恍如不见。
这人脸皮太厚,赶不赶的都没用……随他吧。
反正我们这草多,就算让你玩命割,你一个人又能割多少!?
云扬一口气割了好一大捆草,用手拎着往前走,一路走到战场中央的位置,然后……很是出马意料的坐了下来。
两位马王很是睥睨高傲的瞄了他一眼——嗯,不过是个人类小虾米……不理他!
咱们干咱们的!
这个才是正经事!
再度长嘶一声,又自打在一起,战在一处。
云扬眼见两马王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当下狠狠心咬咬牙,一刀刺在自己胳膊上,登时就有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出来,云扬从善如流地将之均匀地洒在草堆上。
马不来就我,我就来就马,你们不吃血肉,我将鲜血融汇入你们的食物之中,看你们心动不行动,也不知道成是不成!
若是不成的话,云扬也就不准备再耽误时间,随便另外挑一匹骑着走就是了。
反正现在自己的修为固然降服不了马王,但降服一般的寻常骏马儿,大抵还是不在话下的!
当前只是为了确认此法是否有效,云扬新伤初愈之身,自然不会多费鲜血,一共就只是放了半碗鲜血,将之洒在面前的那捆草之上,就赶紧将那伤处包扎了起来;现在身体真是太虚弱了,才放这么一点血都宜些许头晕目眩的感觉,真要再放多一点,没准就将自己给放晕了……
两位马王陛下这会仍旧在龙腾虎跃的彼此争斗,竟是全然没往这边看上一眼。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纵横交错,闪电般来回。
两马斗到分际之刻,那匹红色马王隐隐占据了上风;反观那匹白色马王似乎是体力有些不支了,渐渐落到了下风。
这时,一道红色光影无巧不巧地从云扬身边掠过,闪电般冲上去,似是准备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对手。
那白色马王满是不甘的长嘶一声,嘶鸣声中流溢着一股子悲壮情绪。似乎是已经预感到,再战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了,马王之位不复。
但眼看着红马冲来,白色马王仍旧毫不示弱,摆出了架势,准备迎头痛击!
但在云扬看来,这一撞若是撞实了,恐怕将是两败俱伤之局,更大可能是白马死,而红马重伤,反正就是没有哪一方能得全胜,甚至是双方都不得好!
然而……
在白色马王目瞪口呆的茫茫不解中。
红色马王突然自急速奔驰中乍然转向,呼的一下子,画了一个弧形冲了回去。
它这是要干啥?是另有什么阴谋诡计么?
白色马王迷惘看去,但见那红色马王极速冲刺到地上蹲着的那个人类面前,前蹄微微地踢踏几下,低下头,发出一声呼噜。
“!!!”
白色马王的马眼瞪得更大了。
咋回事?
咱们马儿只有在很舒服,很渴望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等动静,你这小红虽然年轻不懂事,但,也不应该对一个人类这样吧?
你渴望啥啊?
你又舒服个啥啊?!
见没见过世面,你的马王气度呢?!
云扬抬头,就看到一个硕大的红色马头凑到了自己眼前,鼻子一抽一抽,眼睛里满满的尽都是渴望的色彩,死死地锁定在自己手边的那一大捆青草之上。
更准确一点说,应该是死盯着沐浴了自己鲜血的青草之上!
有门!
云扬登时摆出一个和善的表情,用一种温柔的声音说道:“想吃?”
红马警惕地看他一眼,跳退两步,瞪着眼睛,以万二分戒备之势看着他。
云扬将手中嫩草往前送了送,道:“吃不吃?你到底吃不吃?”
红马不安的原地踏步两下,摆了摆头,看了一眼远方,随即又将头摆回来,仍旧将全部注意力聚焦在面前青草之上,喉咙里呼噜呼噜,一丝亮晶晶的馋涎从嘴角滴滴答答。
“我看你就是不想吃!”云扬叹口气,操起一根刚才没事打发时间编成的草绳,径自将地上的一大捆青草收了起来,用草绳捆在一起,往背上一背,回头就走。
踢踏踢踏……
红马亦步亦趋的跟在某人身后,眼睛兀自渴望地盯着背上青草,焦躁地咆哮一声,随即又呼噜呼噜……
显然是想要伸嘴去吃,却又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偏偏就是不想放弃,尽是此生以来前所未有的诱惑冲动。
基于这种状况,红马就只能一步步的跟着。
云扬似乎感觉将青草背在背后有些危险的样子,直接将之抱入怀中,持续往前走,而且速度还有不小幅度的增长。
红马登时有些急了。
不敢当真下嘴吃,能闻闻也是好的啊。
你咋收到前面去了?
你这人咋这么吝啬呢?!
往前又紧追了两步,马头在云扬背上推了一下。
云扬回头看去,却见。红马却宛如受到了惊吓一般即时退后三四丈,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云扬挥挥手,道:“不用送了。我这就走了,只怕是再见无期了。”
话音未落,再度掉头而走。
红马又追。
再转头。
再退。
回头走,红马又追。
如是往复,一场绝不精彩的勾心斗角大戏就此拉开帷幕!
这边大戏上演,那边,战场中间的白色马王看着自己的对手居然将自己撇在这里不理了,一门心思的跟在那个人类身后搔首弄姿的,不知道是在干啥,一时间也是迷惘了。
只感觉一阵无语。
它想干啥?
它这是在干啥?
怎么就那么奇怪?
人类或许不明白红马的举动,但是在白马看来,却是一看就明白。
那分明就是在讨好,甚至是在谄媚!
可是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和我正打着,就开始去拍别人的马屁了?
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属于马王的节操?
还有没有一点属于强者的尊严和骄傲?
我竟与此马并列,真真是羞煞我也!
我他么的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呢,还疼得很呢……
战斗对手怎么就他么的没了。
去谄媚了,去献殷勤了,你他么的那么破格,你咋就不自动献身,让那人骑了你呢!
你要是让那人骑了你,老子才算真正服了你!
那你就要上天了!
心中无限腹诽的白马看着对手跟着那个奇怪的人类身后,居然已经一路出去了数百丈,忍不住仰天长嘶,发泄心中的浓浓不满!
那人手里是有点草是不假,但是……这草不是我们天天都要吃的吗?
难道那人的草就有啥特别吗?
你特么八辈子没有吃过草么?
你就那么缺草,欠草,没草不行,少草一会都顶不住吗?!
居然就这么跟着去了……
你真是为我们丢马啊!
降低我们的马格啊!
红马循声一愣,转头长嘶一声,声音中尽是不屑一顾。
你丫懂个屁!
那是一般的草么?
那能是一般的草么?!
你以为我是像你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笨马么?
哥哥怎么着也是一代马王!
哥哥不是缺草,欠草,而是没有品尝过眼前这种极品草好么?!
你丫的以为极品草那么好见,好闻,好寻摸吗?
真真是太他么的想要吃到嘴里了!
云扬数次回身,数次引诱,数次逗弄,慢慢的,红马已经要按耐不住了;开始主动靠前,凑在云扬屁股后面,马嘴咬着云扬衣襟,甩着尾巴啪啪的响。
就像一个小女孩在牵着大人的衣袖走路。想要啥好东西,却又不好意思张嘴讨要,只能心急火燎的跟着,着急上火的噘着嘴,就期盼着那大人赶紧有点眼力见将好东西拱手送出。
可是眼前这人咋就这么没眼力见哪,那么一大捆草,你给我点能死啊?!
然而随着云扬屡次回身试探伸出手来**,红马已经渐渐不再拒绝,习以为常,摸就摸呗,也不会当真少块马肉。
可你碰了摸了,倒是给我草啊!
云扬从最开始的轻轻接触,微微碰触,到了现阶段的上摸下摸左摸右摸,越摸越是肆意,越摸越是满意,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这红马赫然是一头刚刚成年的马匹,充其量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换做人类的话,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小少年,固然是马匹一生之中最巅峰的时期,但这匹红马的素质当真到了让人瞠目结合的地步。
更有甚者,云扬有感觉到这马儿身体里面涌动着一股莫名激荡的能量,而这种能量绝不是马儿应该具备的。
云扬猜测,应该是这匹马与那边的那匹白马都是吃了某种特异的物事,令到身体发生了相当程度的变异;否则只是马儿的天赋本能,绝对不可能强悍到如斯地步!
云扬眼见筹划得偿,终于从一大捆青草中抽出来几根,施舍一般的凑到马嘴旁边。
云扬确信,在真正吃过沐浴了自己鲜血的青草,红马再也无法抗拒跟随自己的诱惑!
红马可不理会其他,见状立时眼睛一亮,一张嘴,舌头一卷,早已将眼前的那几根青草咯吱咯吱的嚼了,普一入嘴,竟是瞬时兴奋得两眼发光,一边吃,一边马眼尽是谄媚地注目云扬,嗯,是馋涎欲滴的盯着那一大捆青草……
云扬伸手扶着马背,轻轻地拍了拍,示意明显,还要继续要草,行,不过得拿你自己做交换,让老子骑,你就能得到草!
红马似乎瞬时就明白了某人的想法,顿时便是往后连退了几步,目光转为警惕地看着云扬,眼神中有不满之意。
我将你当朋友,就是想要你草,你居然想要骑我?
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
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