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林野间偶尔会有夜鸟啼鸣,青草低伏,一只只马蹄、脚步无声的踏过去,空旷的草坡上,战马上的身影望过那边的林野下方寂静的营地,那边微弱的火光映在眸底,在他身后、周围一匹匹战马摇摆着鬃毛,喷着粗气,躁动的刨着蹄子。
“……终于还是抓住你们了。”鲜卑语自口中冰冷的说出。
锁奴勒了一下缰绳,手缓缓抬了起来,无数的马蹄、步卒悄然行走在黑夜里,没入下方的树林,马蹄踩断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啼鸣的夜鸟似乎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受惊的扑腾翅膀飞出隐秘的树梢。
密密麻麻的身影朝那边亮着几处火光的地方围拢,某一刻,锁奴缓缓拔出兵器,声音低沉:“出击,杀了公孙止——”
命令发下去,战马的身影穿茂密的林木,不久之后,轰的冲出,马蹄踏上干硬的地面发出轰鸣,刀刃扬起的空中,一道道鲜卑骑兵犹如黑暗中的巨浪扑了出来,杀向那边的营地,马蹄践踏如雷,锁奴嘶吼一声,手臂猛的向前一探,长矛挑过昏黄火光中站立的身影。
一件破烂的皮袄,散落的木棍飞洒上天空。
“怎的回事?”长矛悬停,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环顾的视野之中,麾下部将砍翻、挑刺的全是一具具披着皮袄的木棍,便是皱起眉来,鼻中不由冷哼:“埋伏?可笑!”
对方有多少人,有什么战术,他再清楚不过,纵然有埋伏也是不惧的,挥矛抬臂,大声喝道:“烧起火把,查看地上脚印!”
这样的命令在嘴边吩咐下去,锁奴骑在马背上,或许感受到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话语停下来,转头朝左侧看过去,斑斑点点的火把光芒尽头,一匹战马急骤的狂奔,上面的骑士挥舞大刀朝这边发出冲锋的怒吼。
“一个人?”锁奴的眉头更皱,挥手:“全部打起精神,小心汉人使诈——”
“啊啊啊啊——”
孤单影只的骑士发出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数千人的阵型冲了过去,挥舞的刀光露出森然。这边,锁奴驱马上前,挤过兵卒,发出吼声:“杀死他。”
马背上有人挽起弓瞄准,距离拉近,下一秒……
狂奔的马蹄,陡然划出弧度,一个猛子扎进旁边的树林,奋力的往山上窜去。锁奴微微张了张嘴,哈了一声,然而地面微微颤抖起来,座下的马匹不安的晃动,随后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公孙止果然有伏兵……附近犷平城的边军?”锁奴大抵是清楚这一带边军的状况,他也是交过手的,现在对方已是发起冲锋,显然为自己这支鲜卑骑兵而来,此刻想要撤走已经不是那般简单,只会遭到追击,损失可能会更加惨重。
转眼,他勒过缰绳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别让汉人杀过来,我们杀过去——”
唏律律——
一片马声长嘶中,鲜卑骑士架起枪、矛,驱马跑动起来,斑斑点点的火把凝聚成一条火龙,在并不算宽敞的山下同样发起了冲锋,黑色的环境,茂密的树枝伸到道路中间,两边都不存在射箭的机会。
偶尔还是会有箭矢稀稀拉拉的飞在黑夜里,锁奴挺枪暴喝,战马速度再度加快,迎面过来的同样是一条长龙似得骑兵。
“公孙止的埋伏?”
“击溃这支公孙止的援兵!”
两边几乎相同的声音在不同的人口中发出、暴喝,冲锋之中,严纲握紧了长枪,发出声音:“白马——”
冲锋序列里的白马义从夹紧了马腹,手持铁枪,望着对面飞快碾来的鲜卑骑兵,狰狞到极致的每一张脸孔,歇斯底里的发出怒吼。
“杀!”一声整齐的暴喝。
……白马?
……白马义从?
对于汉语并不是很懂,但是对于听过许多次的呼号,锁奴分辨得出来是汉人的哪一支军队,然而……没有退路了。
马蹄迈到零距离,大家都能看见双方狰狞面孔的瞬间,撞进双方的冲锋阵列里,一柄柄长枪穿过人的身躯,战马无法躲避的撞在迎面而来的马躯上,传来接连不断的乒乒乓乓……血肉撞击的声响,一队又一队的战马、人影撞的翻倒在地。
两支原本目的相同的两支兵马,在视线极低的情况下,意外的杀到了一起,并不宽敞的山下空旷地带,满是冲锋厮杀的身影,锁奴挑翻一名白马骑,不断的给亲兵发下命令,或大喊一些振奋士气的话。
然而,在他前方不远,一骑白马披甲的身影挥舞一杆银枪极快的挡下数把兵器,挥舞间,将一名鲜卑人脸颊打碎,其余两名脖子喷出大量血雾从马背栽倒下来,硬生生在鲜卑骑士中杀出一条血路。
“杀了那个人——”
锁奴指挥人上去,自己也挽弓对准前方那道厮杀过来的骑士。突进的身影手中银枪在人群之间疾走,与刺、劈砍而来的不同兵器呯呯呯呯发出无数的碰撞,侧旁一名鲜卑骑士陡然挥刀扑上来,那名小将枪杆一挥,带着破空声,哗的一下将枪头当作刀刃轰然砸了下去。
马头嘶鸣一声,血光爆裂飞溅,庞大的身躯直接下坠摔倒,背上的鲜卑骑士飞起来时,银枪又来,刺穿身躯,挡在前方。
箭矢飞过人的间隙,噗的一声扎进尸体的后背,随后摔出去,那名小将脸上沾染鲜血,沉稳的目光盯上了射箭的身影,带着身边数十名白马骑劈波斩浪的杀过去。
锁奴以为自己能抵挡一阵……
片刻后,他带着亲卫仓惶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