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长案倾倒,菜肴酒水四溅飞洒开时,就近的侍女“啊!”的尖叫伴随马腾的一声暴喝:“竖子,尔敢!”震响大厅,厅外暗伏的一道道身影陡然间听到里面发生的变化,破开窗棂,或踢开门扇冲了进去:“拿下公孙止……”
叫嚷、狰狞的面孔随脚步朝前迈出两丈,缓缓止步,表情怔了怔,喊出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而庭院之中,隐约传来:“保护狼王——”“白狼神在上!!”这类高亢的大喊,数十名白狼教徒充作的北地近卫也在瞬间拔刀、挽弓朝大厅那边冲过去。马府庭院四周警戒的侍卫、士卒此时也在朝这边赶,一道道奔跑的身影从廊檐、屋檐穿梭而来,当中有声音呐喊:“拦住他们——”
“谁敢!”已跑到屋檐下的一道身影,转身猛的挥起狼牙棒砸在侧面冲来的马府侍卫盾牌上,嘭的声响,铁皮凹陷的同时,持盾的侍卫直接后退两步,而后撞倒了身后尾随的同伴,两具身体滚做了一团。
一时之间,整个马府前院都传来动静,嘶喊、刀兵磕碰都在这片院落里传开,大厅之中侍女、仆人吓得跑到角落,有的慌乱的冲向正门,下一秒,直接被涌进来的数十名北地近卫撞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又爬起来朝角落过去蹲下。
轰轰轰……脚步声自庭院蔓延。
马府侍卫、韩遂带来的西凉士卒一拨拨的过来,形成包围的姿态,李恪呯的一声,站在门槛内,拳头在脑门呯呯砸了两下,瞪着眼眶朝他们咆哮:“来啊!”他身前,五名近卫狼骑持刀架着小盾,结阵将大门控制起来。
而另外有十名近卫在冲进大厅后,直接挽起了弓箭,在公孙止身后一字排开,‘吱吱’的弓弦声响中,搭上弓身的箭头齐齐指向首位上,被数名侍卫保护在起来的马腾。
“杀了他们——”
“且慢!”
马腾站在盾牌后面,大手猛的一挥发出命令,另一边盾牌翻开,马超大喊一声,挤开前面的士卒冲出来,站到中间,拱起手:“父亲且慢动手,反正韩遂那厮已经死了,不妨听公孙都督要说些什么。”
举着半空的拳头紧紧的捏了一下,片刻后,缓缓垂下来,马腾盯着那边同样目光冷漠望来的那个公孙止,紧咬的牙关挤出声音:“还有什么好说的,韩遂是我结义兄长,死在咱们府内,凶手就必须惩罚——”
“马将军好像忘记一件事,我公孙止好心拜访,却是无端被设下埋伏,这又算做什么?”公孙止的声音里,有人将一张案几拖过来,身形高大的狼王便是大马金刀的坐到上面,单手压着膝盖,另一只手垂着七星刀,粘稠的鲜血正一滴滴落到地面。
他微微偏了偏头,压在膝上的手随后举起,伸出一根手指:“.……何况,今日我过来,马将军亲手取下我这颗人头,为一个死人报仇,值得吗?”
“呵……杀一方诸侯,怎么不值得!”马腾眼里蕴怒火。有人听到这段话,冲出阵型想要朝公孙止那边杀过去,堪堪跑出数步,就听“视我马超不在?”的一声暴喝,虎头大枪轮出一道巨大的半圆,冲出去的士卒身形直接倒飞回去,砸翻一张案几。马超握着枪杆,呯的往地上一拄,甲叶在震动中‘哗’发出微响,他目光扫过四周,语气低沉强硬:“谁也不许过来!”
“孟起……”盾后的马腾推开一名士卒上前,“你做什么!”
“公孙都督今日我保定了,谁说话也不好使!”马超盯着父亲一阵,最终,语气还是缓了下来:“.….不管如何,超之前保证了都督安全,就要说到做到,这也是父亲当初教导孩儿时说的,大丈夫言出必行。”
“孟起…..你……唉!”马腾怔怔的看着儿子。
厅中安静下来,周围士卒互相看了看,都不清楚是上还是不上,片刻后,只见那边一排弓手后面的公孙止站起身,“马将军,咱们该谈正事了。”说着,他伸手按了按,弓手齐齐放下弓箭后退进队伍当中。
“就算今日马将军胆魄过人将我这一众人杀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北地千里迢迢,你也拿不到,反而还便宜了中原的那位曹丞相,说的再远一点,我若死了,受制于我的那些鲜卑、匈奴怕是又要猖獗起来,将军是马征西之后,自然是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对吧?”
马腾闭眼叹了一口气,也朝左右挥了挥手,护卫的一众士卒这才打开一条道来,但也没真的退出正厅,只是在周围保持警戒的姿态。魁梧的身形从首位那边走下来,隔着数步停下,看着地上沾染血污的义兄头颅,“韩文约纵横西凉十年有余,虽然为人不怎样,但也是有能力的,他一死,羌人、还有各中贼匪怕是要失去控制。”
“可是…..养匪自重这种事,他没少干吧?不要和我说西凉贫瘠,需要一些乱匪、羌人来向朝廷索要粮秣钱财,我北地当年也不比这里好多少,如今一样商贾云集,虽然还比不得中原富庶,但日子总是好过了许多。”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公孙止与他对视,负起双手:“……只有活人才能与活人谈利益,这次我过来就是帮助征西将军的。”
语气加重了征西二字。
马腾眉角微微抖了抖,随后皱了起来:“都督看来胸有成竹说服我了。”
庭院外的士卒正在退开,风跑过门扇,灯柱上的火光摇晃的照着众人明明灭灭,公孙止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