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低岭间,黑色的战马飞驰,踩碎枯枝,随后一道道马蹄迈过来,溅起厚厚一层落叶,不远的后面,留下一片狼藉,以及数具尸体。
偶尔,空气里有颤音在响,紧接着人影自树后倒地,这边有人小心摸了过去,便能听到拖动尸体的轻响。公孙止擦过脸上的血迹,视线里拖过来的那具尸体,还是一名斥候,只是他无法分辨是哪一边的。
自前日晚上开始,被卷入双方斥候战里,边走边杀,纵然有虚影地图辅助,让他们杀了四十名斥候,但自己这边同样也损失十多人,其中还有几名是曾经的白马义从,这让公孙止感到心疼无比。
“这地图要是还能显示地名就好了……”
晨风夹带夜晚的寒意吹来,他勾了勾脖间的毛绒,转头看向靠着战马取暖的少女,自己的大氅也都给了对方,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在这样寒冷的山上,无论如何都是招架不住的。
那边,蔡琰睫毛抖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侵略般的目光,轻轻拉了拉大氅将自己裹起来,不介意马的味道,便是缩在马腹下面,一天一夜的奔波、厮杀,她光看就已经累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你们…在草原上都是这样过的吗?”清澈的声音陡然响起。
公孙止收起弯刀,扯开装有酒的羊皮袋,喝了一口,缓缓开口:“也不全是,大多数,都是我们追着匈奴、鲜卑人打。”
那边,蔡琰眨了眨眼睛,嘴角弯弯的翘起,笑了一下,片刻,又觉得自己不该露出这样表情,便是沉下脸,视线看往别处,“瞎说。”
“这是实话,不过我们是马贼,杀的大多是老弱妇孺,偶尔会和匈奴小股骑兵打上几次,是不是突然觉得我们连老人、妇人、小孩都不放过,会很残忍?”
公孙止的话说的很轻,周围也有人看过来。少女抱着膝盖微微蹙眉,想了一阵,方才摇头:“……是…但我也看过一些记载,匈奴人扣边杀我们汉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没见过那样的场面……也不想见到…”
“你会见到的。”那边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蔡琰又想起自己被俘虏的事,鼓起两腮,瞪过去,随后将脸埋进双膝,不想和对方说话了。公孙止见她模样,想要开口逗两句,嘴微微张开,视线里的虚影陡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红点,然后归拢成为一支小旗在移动。
皱下眉,正思考间,高升带着一名狼骑悄然摸了过来,低下声音:“首领,一股溃兵从咱们下方过去,不过天未亮,大家看不清谁追着谁打。”
公孙止站起来,对马腹下的少女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便是拨开垂下的树枝,视野从山腰上扩展开。
凌晨的铅青里,影影绰绰,溃败的士兵在山下的狭路窄道亡命奔逃,再往后是斑斑点点的火光在朝这边蔓延过来,偶尔会有兵器碰撞,凄厉的厮杀声,或许是被追兵追上,又打了起来,但不久声音就消失了。
山岭上,公孙止一行人沉默的盯着下方动静,其中一部分人开始大口大口的咀嚼起肉干,或擦拭起了兵器,然后提刀整队。
“都小心警惕,或许有斥候会跟着大部队行动搜山,我们立即转移别处。”这样的天光下,根本分辨不了对方谁是谁,更谈不上去帮衬。
随后,高升带着人先去前面开路,队伍再次静悄悄的离开。
****************************************
与此同时,另一支队伍自北面而来,不过却走的更快一点。
写有华字旗帜下,一名九尺身高的大汉,听完斥候返回的消息,阔嘴裂开笑容:“孙坚兵败?岂不正好……”话停了一下,随后扬起镔铁长刀,策马虎吼出声。
“西凉的勇士们,我们去生擒猛虎――”
……
南边,仓惶奔逃一阵的将领带着七八百溃兵稍作休整,随后两名部将带着千余人从后方赶来汇合,陆陆续续间,又有人汇合而来,集合兵马还有三千余人。孙坚沉下心气后,发现还少了一将,挥刀猛的砍在旁边树躯上,震的树杆抖动,目光扫过黄盖、韩当等人。
“大荣可还陷在西凉军中?”
韩当与老将黄盖对视一眼,抿嘴撇过头去,叹口气。旁边,名为程普的将领跺脚叫道:“大荣乃是我老友,岂能折在这里,我等尚能再战,干脆反杀回去,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刀锋拔出树杆,青冥的颜色里,孙坚握拳紧捏,身影走动,“我孙文台还未有过如此狼狈,昔日霸王尚能破釜沉舟一战,若是我等兵败回去,还有何面目,诸将士,可还有脸回去否?!”
“不能!”众人齐齐吼道。
然而,地面震动,一支数千人的兵马出现在他们侧面不是很远的山口处驻足,孙坚等人戒备起来,视野之中,对面忽然一骑快马奔来,快到的近前时,从对方手中抛出一件东西在空中翻滚着落了下来。
嘭的一声轻响,滚动的黑影到了马蹄前方才停下来,孙坚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张血糊糊的脸,但人的轮廓还是看的清,血丝瞬间布满眼眶。旁边,程普、黄盖等人哇的大叫一声:“大荣啊――”
这正是祖茂。
“杀――”孙坚勒过马头,挥刀指向那边的数千人阵列。黄盖等人嘶吼出声:“吃了他们!!”
士兵汹涌而出,杀气冲天。
对面,数千阵容前,策马而行的将领抬刀一指:“杀过去――”
下一刻,人影疯狂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