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的风挤进窗棂的缝隙,灯火摇曳,坐在铜镜前的已是二十多岁的蔡琰,身形比往昔丰润许多,她早早的起床,梳拢发髻,窗外微羲的晨光,映着抽芽的树枝投在窗户上微微晃动。
“娘”
脆脆的童声从门外传来,门扇吱嘎的打开,已经在上个月满七岁的正儿吃力的端着木盆,跌跌撞撞的跨过门槛进来,温水随着摇晃,溅出来不少,后面跟着的香莲丫鬟,已经出落成婷婷少女,模样俊俏秀美,此时却是皱着眉苦恼的跟在大公子身后,想要帮忙端过来,都被正儿倔强的挤开。
“爹爹说,新年要亲自给娘亲打水……”
说着,正儿“哈啊!”的一声,踮着脚憋红了脸,才将盛满水的木盆放到木架上,够着手将毛巾拧干给母亲递过去。蔡琰插好一枚步摇,笑着接在手中:“正儿越来越懂事了,说吧,今日你要提什么要求?”
“啊……娘看出来了啊……”正儿眨着眼睛看着女子擦过脸,眼珠子转了转,“爹说过年了,人就要开心的……正儿想要开心……那……那可不可以……不读早课……正儿想去找兄长玩耍……”
“什么都拿你爹爹挡在前面。”
“哦,可是正儿很想出去玩!!”
“既然……正儿自己拿主意了,那就去吧,不过晚上可要课业补上,你爹爹可是说了,正儿要学会明事理,辩是非,最最……最重要的,还是正儿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蔡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儿子的额头,“知道了吗?”
“嗯!正儿知道了。”
小男孩严肃的连忙点点头,眉宇之间倒是有公孙止几分相似了,得到母亲的同意后,小小身板转身走出房间的,严肃渐渐化开,再转过门口离开母亲视线的一瞬,化作欣喜撒开双脚,飞快的跑过屋檐下。
府邸中就只有两个孩子,年龄上虽然有些差距,性格上也是迥异,但终归在这种纯真的年龄段里,还是能玩到一起去的。东方钰向来沉默寡言,在义父去世后的几年里,变得更加如此,大多数都是在房里翻阅竹简典籍,有时也会跟蔡琰或公孙止打声招呼回去原本的家中给东方胜上柱香,纵然不爱说话,但旁人也都知晓,这个孩子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事理。
而正儿性情较为常人孩子般天真,偶尔也有狡黠的一面体现出来,但对于从小玩在一起的东方钰,时常会将自己的东西分一半给对方,有人打趣的问起时,他这样回答:“兄长的义父为家里付出许多,正儿自然要感激的。”
公孙止沉默的抱过了儿子,破天荒的带他去军营整整一天,蔡琰知晓这事后,高兴的不得了,如李儒等人也笑呵呵的,有些事不需要说破,已经明白在心里了。
此刻,玩心占据理智的小人儿飞快的离开了后院,去往侧院找东方钰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起来,不远处十四岁的东方钰正捧着一卷竹简坐在抽搐嫩绿枝条的树下,正皱眉思索理解书上的内容,陡然被扑过来的身影吓了一跳,随后,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玩到了一起。
宁静的清晨,整座城池也在年关这天的晨光里苏醒过来,鳞次栉比房舍、新建的楼宇间,行人、百姓、商贩的声音渐渐热闹嘈杂起来,大街小巷时不时也能看见孩子三五成群欢快的跑过、打闹,与所有人的喧闹声混在了一起,驱走了年关春寒的寒气,让人感受到了过年浓郁的味道。
年关已至了,城中大小官吏也一扫往日的严肃,趁节气的氛围提着礼品与交好的人家串门拜访,这中间有不少是新晋的官吏,都是在鲜卑、匈奴任教过,吃大苦头的,自然非常珍惜得来不易的差事。
公孙府上,人声渐渐热闹起来,府中丫鬟仆人早早的起床就开始布置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大红的灯笼升起每一个角落,喜庆的剪画贴上了门窗,前院中间原本摆放的各类盆栽也俱都搬至去了别处,放下了数十张大圆桌,这也是公孙止不习惯跪坐的原因,又要让军中、城中文武都能聚在一起,想出的办法。
早早的时间里,府邸门前就有被送礼的人踏破了门槛,大多都是底层的小吏或一些商贾,挂了礼单留下性命便是回去了,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下午黄昏,军队中层、高层的将领开始陆陆续续的过来,走在前面的那人膀大腰圆,一身大红喜庆,浓密的胡须下见谁都是笑吟吟的表情,半道上遇到正帮忙布置宴会的李恪,对方随即愣了一下。
“老潘,大过年的,你怎么穿的跟新郎官似得。”
潘凤抱着一坛酒推过去,拍拍胸脯:“你知道什么,这才叫喜气,福气就跟着来了,难道跟你一样,穿的黑漆漆一团?没见识!”
“除了看出你又长几近肉,没看出哪里有福了。”李恪如今也是块头高大,披散发髻,额头缠了束带,下颔长了短短的黑须,显得凶野。他将那坛酒放到桌上,“.……人家牵招,如今两个娃了。”
大过年的被人说了一通,潘凤憋了一口气,府门那边又响起喧哗,回头看了看正是带着妻子进门的牵招,愤愤的一屁股坐下来,“我娘说了,福气自个儿也会来的,不能强求……老牵那是抢了姓秦的倒霉蛋的婆娘,还外带一个便宜儿子,我可做不出来这事。”
李恪瞥了瞥他,便是不理会,过去前面招呼人了,门口过来的马车越发多了起来,李儒也带着一批衙门里的官吏进来了,对着招呼人的李恪笑呵呵的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