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村开始打招呼，到家已是十几分钟以后。

家里敞着门，省了范竹灵拿钥匙再开。

进了家门她看到厨房门口正有烟冒出来，脚下一拐进了厨房——厨房里柳爱红正站在灶台边盛东西。

“爱红。”

被喊名字，柳爱红反射性的抬起了头，恰好看到几月没见的人正站在厨房门口——她有些激动的把碗放在灶台边上，快步走到范竹灵跟前。

见到久违的亲人总是让人莫名紧张、激动、欣喜夹杂。

“大嫂。”看到眼前熟悉中带着点陌生的人，柳爱红有些紧张的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刚回来吗？累不累？”

前段时间范竹灵写信回来说有可能这段时间回家，没说具体时间，这几天家里人都在掰着手指数日子盼着。

“还好，你自己在家吗？”范竹灵笑着道：“这几个月家里咋样？”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是让人不太放心。

“挺好的，没啥事。”柳爱红摇头，看她站在厨房门口被烟熏得眯起眼，赶紧道：“大嫂你先回屋吧，饭快好了，爷爷去土爷爷家还没回来，爱党去挑水了，爱国一会儿也该回家了。”

范竹灵伸脖子往灶台看了看，芸豆已经炖好被盛了出来，夏天只一个菜就够，不用再做汤汤水水。

看清以后，她也没推辞：“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在柳爱红重重的点头下，范竹灵拿着提包出了厨房。

她得赶紧趁大家没在把空间里给大家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省的一会儿都回来不好交代。

这天中午，柳家人难得吃过午饭没有立马去午睡，而是等柳爱红和范竹灵收拾完桌子以后，一家人聊了会儿家常。

范竹灵先是把从林乡市买回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分——另外说了说在外求学这些日子的事，讲了下学校老师同学，K省人文风情，还讲在林乡市遇到了柳爱军的事。

说的柳爱红姐弟三个满脸向往，都暗自在心里发誓要考上大学出去看看。

年后一起猫冬的时候跟他们聊天让范竹灵知道他们连县城都没去过，跟她娘家那对龙凤胎一样，最远到的是镇上。

柳爱国吃着范竹灵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荔枝，甜的他不禁眯了眼，听着柳爱红讲村里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还有家里的日常，他会时不时补充一句。

不知不觉就到了生产队规定的下地时间。

刚过完麦不久，场里还晒着不少麦子，棒子也没开始种，柳家村村民正处于休整期。

不过，就算休整期男爷们那也得天天下地，锄草施肥浇水，一样不能少。

妇女倒可以请假不去地里，没有工分就是。

在农村，工分代表着钱和粮——而钱和粮则代表着命。

所以，大家伙能去则去，留家里做家务洗洗刷刷的大多是婆婆和女儿这类年老和年轻即将出嫁的人。

柳家有柳爱军顶着经济压力不算大，下午只柳万铁和柳爱党去了地里，柳爱红和柳爱国则留在了家里。

本来范竹灵想跟着一起去来着，被柳万铁给拦了下来，说她刚回家，好好歇几天。

还安慰她说：你刚到家大家都知道，不会说啥。

下午，家里没事，范竹灵和柳爱红端着盆去河边洗衣服和炕单，柳爱国跟在两人后边。

自从范竹灵回家，柳爱国就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

端着脏衣服出门遇到相熟的婶子大娘范竹灵和柳爱红会停住脚步问候几句——主要都是柳爱红在说，范竹灵压根不认识。

“你们学习咋样？吃力吗？”走在去河边的路上，范竹灵问跟在她身边的姐弟俩。

“还行，跟得上。”柳爱红说：“老师现在讲的比去年高深好多，大家都学着有些吃力。”

“正常，现在高考恢复了。”

自从高考恢复，学习氛围又回到了多年前，甚至比当年更浓厚一些，红卫兵逐渐消失到没有，学生们也都正常恢复了上学，学校老师们看到了祖国花朵未来的希望，开始认真教学。

“大嫂。”走在旁边的柳爱国歪着头唤她：“高考会一直都能考吗？会不会等我长大再被叫停。”

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处于懵懂和懂事之间，总是有不少问题，村里能回答上来他问题的寥寥无几。

渐渐地，柳爱国不再问，他按范竹灵走前叮嘱，把平日不明白的问题记到了本子上，等着她回家再问。

七十年代的农村，消息闭塞，知识落后，孩子们问家长问题的多数问题，他们都不会不知道。

而且对于不会的问题————他们不像后世家长一样耐心查阅资料，或者直接说不懂，他们只会挥手让你走开。

其一，他们不识字，其二，他们没有资料可查，其三，他们不重视孩子教育。

七十年代农村，大半个村子村民都是文盲，教出来的后代大多也像他们一样，最多念几年书，识几个字，就不再上学，然后开始跟着父辈天天下地劳动，年复一年。

“会啊。”明白柳爱国在担心什么范竹灵直接点头，还给他解释道：“动乱的时代已经过去，接下来该是太平盛世，经济和文化高速发展的时代。”

“哦。”柳爱国若有所思的点头，对于范竹灵的话他一直深信不疑。

洗完衣服，范竹灵跟姐弟两个结伴回家，到家看表才四点，地里干活的要六点半才能散工。

晾上衣服，范竹灵拿出她拿来的提包，在里面挑挑捡捡，还不忘问坐在她旁边的柳爱国：“爱国，土爷爷在家吗？”

“在家。”回过神，柳爱国看他大嫂不知在找啥，开口道：“大嫂，需要我来吗？你在找什么？”

“找点东西，给土爷爷带回来的，一会儿你跟我一起给他送去呗。”

拿着给柳万土带回来的林乡市土特产，范竹灵和柳爱国一起去了他家————被老爷子热情款待了番，不止沏糖水还非要留吃饭，要不是范竹灵说家里还得做饭估计他们俩晚饭该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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