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缺角的瓷碗，釉色已经剥落殆尽，看上去黑漆漆的，甚至有些丑陋。

此外，碗中还有五色清汤，这是当初黄泉路上，残破的奈何桥上收取的疑似最后一碗孟婆汤，而无尽岁月之后，孟婆也只剩下一具瘦小佝偻的枯骨。

孟婆汤一碗，轮回万世空，就此成为绝唱。

苏乞年也不清楚，在这生死之间，这只残破的黑碗缘何出现，但疑似是古老地府的器物，而眼前出手的，正是一位无上鬼王。

没有犹疑，念动间，这只缺角的乌黑瓷碗，就浮现在身前。

那击穿时空之力，浑浊的黄泉河水，顿时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尽皆没入了那瓷碗中，五色清汤微漾，光晕流转，似乎可以感受到心酸、甜蜜、苦痛、辛辣和咸苦。

人生五味，万丈红尘皆在一碗中。

一碗饮尽，前尘不再，下一个轮回，便不再是自己。

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哪怕是无上鬼王，也吃了一惊，他勾动道果，衍化黄泉之力，镇压一切生命体，哪怕是秩序之力也可埋葬，居然被一口破碗吞纳一空，他怎么看，那残破的黑碗，似乎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就令他有些难以接受，当年为了结成道果，他可是在黄泉之底熬炼了数千载，甚至凝结的道果上，都打上了黄泉烙印，也因此可以勉强勾动一丝真正的黄泉之力，哪怕同为无上王者，也不敢轻触，是他仗之与诸王争锋的根本底蕴。

这是……

不仅是鬼王，诸无上生灵都不禁侧目，难道是一口无上王兵？可是并未感到王兵复苏的气机，遑论看上去，竟轻易抵住了鬼王的黄泉之力，这就不是一般的器物，难道是一口无上道器？

鬼族准王皱眉，他总觉得，这缺口的黑碗，形制有些像是他当年觐见这一代孟婆时，所见的那口碗。

但这根本不可能，历代孟婆是怎样的存在，她们的承道之器，绝不可能出现在外人手中，就算是借用，没有当世阎罗殿之主开口，也绝不可能成行。

不过眼下，诸无上是何等眼力，都看出来，这突兀出现的残破乌黑瓷碗，对于黄泉之力有很大的克制，针对无上鬼王的黄泉鬼道，若是黄泉鬼道无用，仅凭真王体魄，在诸无上看来，短时间内，想要镇杀那已然冲破了两重界壁，并掌握未知道外之力的年轻人族准王，就十分艰难。

“哼！一口仿制的三生碗，又如何吞得尽亘古黄泉！”

无上鬼王语气很冷，在他看来，这就是仿制孟婆一脉的承道之器，甚至极可能是出自他鬼族哪位无上强者之手，因为血脉桎梏，诸族是不能参悟黄泉鬼道的，只是不知缘何，流落了出去，并被这年轻人族准王意外得到了。

既然是仿品，终有极限，且看上去形神沧桑，显然已经有了相当的年月，更有残缺，能成无上强者，有几个没有无敌心，无上鬼王自信可以打破眼前这年轻准王的一切倚仗，将之彻底镇杀在这极渊血土之上。

轰！

没有犹疑，无上鬼王再次出手了，他勾动己身道果，这由秩序之力浇灌，结出的至强果实，此刻绽放出可怖的道光，他抬手就朝着苏乞年盖落而下，近四千丈高的鬼王体压塌诸界裂缝，黄泥浆般浓稠的黄泉河水再现，伟岸气息冲刷，无穷混沌气翻涌，乃至有无形的破坏之力生衍，掀起惊涛骇浪。

这刹那间，苏乞年尝试勾动残破的黑碗，一如既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似乎吞纳黄泉之力只是一种本能，眼下无上鬼王再次出手，念动间，他一只手扣住碗底，碗口朝外，就对准了那冲刷而至的亘古黄泉之力。

咕咚！咕咚！

五色清汤没有半点洒落的迹象，那汹涌而至的黄泉之力再次被吞没，甚至生出了疑似吞咽的声响。

锵！

也就在这一刻，苏乞年出刀了，秩序之刀挥动，切割一切，斩破一切虚妄，古拙而平实的刀光，透出一股令诸准王都心悸无比的刀势，剖开一角无上领域，斩向无上鬼王，这是苏乞年第一次生出余力主动攻伐。

“狂妄！”

鬼王冷斥，生满了黑色长毛的鬼手镇压诸道，至强的真王血气弥漫，硬撼秩序刀光。

砰！

刀光炸碎，哪怕苏乞年交融诸法，甚至其中蕴藏着此纪元不存的封镇神意，也没能对其造成任何威胁，彼此间的差距太大了，无上鬼王更不是新晋的无上王者，这足以令众多顶尖准王都变色的一刀，于其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即便如此，这一刀也令鬼王动怒，无上之威不可亵渎，哪怕是准王也不行，这是一种挑衅，更源自一个小了不知道几千上万年的小辈，若论修行岁月，连他零头的零头都没有。

“黄泉不尽，万灵葬灭！”

他语气幽冷，似可传荡诸天，令这方天地的诸道都在轻颤，全都倒流，回归诸天道海，伟岸黄泉在他的脚下浮现，看不见尽头，望不到起源，像是贯穿了千古岁月，无穷纪元，是一切生命的终点，诸界生灵的归宿。

轰隆隆！

黄泉之水滚滚，像是自古老的地府来到了这里，浑浊的河水，甚至可以嗅到清晰的腐臭气息，在这股伟岸之力前，秩序之力都显得苍白而脆弱，至少在眼下的苏乞年感来，哪怕是他手中的这口秩序之刀，一口准秩序之器，也沾不得那一丝黄泉河水，就要被腐蚀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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