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二年十二月二日,天京城。
这是欧阳朔坐镇天京城的第三天,城内的气氛已是为之一变。
天王宫的拆除现场,一片热火朝天。拆出来的珍贵木料,在天王宫前的广场之上堆积如山。
广场上,已是渐次出现一批批验货之人。
甚至更远处,浔州郡和镇安郡地界的士绅商人,都闻风而动,络绎不绝地往天京城赶,来参加这一次的拍卖盛宴。
欧阳朔得打消息,立即责令商业司,自搜刮出来的几十车财物中,挑选一些洪秀全的御用之物,参与拍卖。
“记住,专门挑那些私密的,又不值钱的物件拍卖。”
欧阳朔这样叮嘱商业司的官吏。
“诺!”
“还有,价格标高一点,宣传再热烈一点。”
“诺!”
商业司官吏一边小心翼翼地应承下来,一边偷偷地抹冷汗,对传闻中君侯的“精明”和“精打细算”,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当然,在财政署长崔映柚口中,直接就是黑心和贪财。他不过只是商业司的基层官吏,可不敢像崔署长那般霸气。
另一边,城西的军营中,同样是一番忙碌的景象。十万太平军,正在抓紧时间收拾行囊,明日他们就要踏上行程,去指定的地点接受整编。
至于军中的一些暗流,在欧阳朔抛出诱饵之后,已是一阵风平浪静。
唯一的意外,就是昨天夜里,地方部队守备将领林启荣,因为即将远行,竟然在酒楼喝得烂醉如泥,之后还要独自去青楼寻欢。
因为喝醉,林启荣“不慎”掉入城中的小河,不幸身亡。直到第二天早上,打扫街道的清道夫,才发现浮在水面上的林启荣尸体,立即报了官。
经衙门仵作鉴定,林启荣属于溺水而亡,排除他杀的可能。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曾天养得到消息,虽然觉得事出蹊跷,却又无从查证。毕竟林启荣确实嗜酒,据他的部下供述,昨天夜里他们确实是在一起喝酒。
散场之后,林启荣丢下部将,独自离开,之后就得到他溺水而亡的消息。
最终,曾天养也只能将此事归于巧合。
“真是荒唐!”
曾天养对林启荣的不争气,感到十分的不忿。
眼见大事可期,却无故损失了一位盟友,如何不让曾天养气愤。更让曾天养气愤的是,昨天夜里他再次去试探石镇吉的口风。
这一次,石镇吉竟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让曾天养错愕不已。
“狼心狗肺之徒!”
在曾天养看来,石镇吉的拒绝,就是对天王的背叛。
曾天养一边诅咒石镇吉,一边对那位君侯的忌惮,也是深了一层。仅仅一场简单的会面,就改变了石镇吉的立场,如何不让曾天养心惊。
“可惜,我已是没有退路,此生绝不负天王之恩。”
曾天养独自一人,对着空气长叹,神情竟然出奇地有些寂寥。
也许,每一位“坏人”,都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吧。其实换个角度,在洪秀全看来,曾天养可不正是最忠诚可靠的臣子吗?
往往立场不同,对人的评价,也会走向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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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祥府邸,欧阳朔书房。
在接连处理好天王宫和太平军两大棘手的问题之后,欧阳朔终于有时间,来考察、接见天京城的一众文官。
而其中最受欧阳朔器重的,自然就是苏辙了。
相比其兄苏轼的豪放,苏辙则是沉稳内敛和镇定若素。正是这一性格,让苏辙在官场之上,比其兄苏轼走得更远。
当然,在骨子里,兄弟二人又有共同之处。
一代大文豪苏轼,曾经这样评价他这位弟弟。
“子由之文实胜仆,而世俗不知,乃以为不如。其人深,不愿人知之。其文如其为人,故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
由此,可见苏辙之低调内敛。
苏辙生平学问深受其父兄影响,以散文著称,尤其擅长政论和史论。正是这一特长,被当时担任宰相,一心想要变法的王安石相中,调入三司条例司。
对王安石推行的《青苗法》等变革,苏辙都有极深的见地。可惜,苏辙之论,跟彼时雄心勃勃的王安石思想相悖,走向了变法的对立面。
不久,苏辙就因跟王安石意见相左,而被贬出京,官路坎坷。
直到宋神宗驾崩,宋哲宗即位,宣仁太后垂帘听政,意图废除王安石时期的新法,苏辙才再次得到重用,最终一路官至宰相。
其后,宋哲宗亲政,新法派重新得势。相应的,属于支持废除新法一派的苏辙,自然是连遭贬谪,至此之后,再无起复之机。
由苏辙一生的官场经历,也可略一窥见,北宋时期党争之频繁。
由于宋代官僚制度的原因,宋代文人的地位较高,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政治生活的黄金时期,他们积极参与政治生活。
而北宋的政治特点,则以积弱积贫、党争频繁为主要特点。
自从范仲淹以后,北宋的著名文人几乎无一例外地被卷入党争漩涡,政治风波影响、决定了他们的命运,也深深地影响了他们的文学创作。
苏轼和苏辙兄弟二人,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也许,正是深受党争之毒害,现身荒野之后,苏辙对于太平天国的党争,是敬而远之。在天王和其他各派之间,一直保持中立,低调地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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