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湖那边传来战报,童贯与王禀合兵一处,开始围剿石生。
王禀从江宁带的船只不少,都是战舟,远非太湖匪寇那种贼船可比,上面种种军械也不是贼船能有。
赵柽看过战报后,又派杜壆前去助阵,如此太湖水陆便有近二十万人马,而石生手下水匪只有数千,兵力碾压之下,获胜指日可待。
接下来他倒也没有呆在沧浪亭不动,而是日里带着车驾出去闲逛,观看苏州风景,还去到寒山寺与老和尚辨了一天的经。
老和尚法号梦痴,自小出家,如今八十几岁,口才了得,赵柽实在辩说不过,只得瞪眼离开。
如此十几天过去,太湖那边的战况已经接近尾声,而朱勔也开始准备迎接仪式,等待童贯凯旋回来,便大摆宴席庆祝方腊平定。
这段时间赵柽收到不少礼物,都是苏州官员所送,苏州未曾失陷,官员比较齐整,送的礼物也都贵重,尤其朱勔,白银就送了足足三万两,再加上一些金珠玉器等东西,光他一人送来的就有十万之数。
赵柽是来者不拒,不管谁送礼都照单收下,这让苏州城官员都欣喜过望,毕竟此番方腊事大,整个两浙都差点失陷,就怕朝廷过后问罪,如今秦王收了礼,回去必然会在官家那边美言几句,让自己能继续坐稳身下的位置。
祝秀娘那边赵柽又安排了两个丫鬟,日夜照顾,不管怎样毕竟是怀了自家孩子,恩怨是恩怨,孩子是孩子,既然有了骨肉就不容一丝差错。
他知道祝秀娘不会打消心中恨意,但又能如何?进了秦王府门,又岂会让她翻出什么风雨。
过了几天,童贯率兵回返,太湖一带已经基本清剿完毕,除了个别贼军头领仗着武艺逃脱,剩下的则全部杀死,就是贼首石生也死于乱箭之中,太湖湖水一时染得似残阳般血红。
晚上排宴,在金谷园举行,金谷园是吴越王钱镠之子钱元璙的园子,也留存下去千年,后世改名环秀山庄。
这金谷园布局以假山堆叠奇巧着称,水池为辅,山水相依,极有气势,又被誉为“独步征轲”。
席前分为左右两排,左边是童贯为首的前来剿贼一众将领,右边是朱勔为首的苏州官员。
开席前,有苏州学政出来颂词,洋洋洒洒说了一刻钟,极尽阿谀谄媚,将剿平方腊之事说得功绩天大,直比开疆拓土,童贯听得眉开眼笑。
接着又上歌舞,苏州教坊司不同杭州,也不知哪里来的许多颜色女子,个个美艳非常,轻若飞燕,看得西军一众将领眼睛都直了。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柽忽然挥了挥手,散去了乐伎,然后眯眼瞅向左右两旁,最后目光落在朱勔身上。
朱勔不解其意,急忙站起欠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赵柽冷冷地道:“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朱勔闻言一愕,就是旁边众人也都纳闷,听赵柽语气不善,不知道他想起什么事情。
就听赵柽缓缓道:“本王想起了江宁数百户士族惨死在贼军之手,想起了那夜城中血流成河,尸横遍处,想起了本王内眷祝氏一族惨遭灭门,本王……此怒难消啊!”
他这番言语出口,下面立刻噤若寒蝉,这件事情眼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不管是谁,都不敢在明面上议论,更不敢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述说,仿佛是个禁忌,人人避免提起。
此刻赵柽说出来,谁又敢接?他们都知道赵柽纳了祝氏女入门,好像听说原本是要做王妃的,可经过之前的惨事,祝家灭门,只剩下福建偏僻处一个光杆县令,如此光景,怕是难以再做王妃,也怪不得赵柽发怒。
赵柽继续说道:“如此大事,朝廷震动,天下震动,朝上诸公多少人的老家就在江南,却遭此横事,心中岂能气平?这乃是血海深仇,焉有不报之理!”
堂下无人说话,其实苏州有些官员就出身江南士族,并非都是苏州本地大户,有的家在浙东,有的在浙南,有的则就在江宁。
所以这些官员里,也有被灭族之人,这时闻言不由脸色惨白,还有的低头默默垂泪。
童贯心中微微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他了解赵柽,这位二大王极少无的放矢,在庆功宴上说这些话,不可能是一时感慨,恐怕有什么目的才对。
他急忙道:“王爷,如今方腊已经授首,贼寇全部扫平,也算是为诸公报仇雪恨了。”
赵柽瞅他一眼,冷冷地道:“方腊虽死,可这贼祸因何而起,诸位不知吗?”
啊?下面众人闻听此言都身体一颤,贼祸因何而起他们怎么会没数,名义上是因为花石纲,实际上是因为朱勔的横征暴敛,巧取豪夺。
赵柽看没人吱声,冷哼一声:“莫非诸位以为是因花石纲而起?”
他此话一出,下方立刻个个冒汗,谁敢说这种话?说这种话不就是指责当今官家昏庸无道,导致黎民不堪,才起事造反的吗?
赵柽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花石之物,并非贵重,寻常可见,或采或买,或雇佣民夫打捞,不过普通事耳,只要处理得当,又怎会激起民变?”
童贯暗叫不好,已经知道赵柽想要干什么了,慌忙开口:“王爷,自然是与花石无关,实乃魔教早就心怀不轨,这才蛊惑民众,逆反起事,罪恶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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