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被劝着,已经安抚了的马腾已经平静下来了,哪知道突然又焦躁起来,来回的踱步,急的脸上全是皱纹。
马岱总算知道兄长这急性子是从谁身上遗传来的了!
就这急性子,其实真是一脉相承!
就算以前的马腾表现的没那么急,也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太急的事情,再加上年纪稍长的缘故,略显沉稳而已。其实父子二人本质上是相承的。
“父亲在担忧什么?!”马岱不解的道“莫非是担忧兄长是下一个孙策?!”
马腾脸色阴晴不定的,道“你也觉得可能?!”
马岱呆滞了一瞬,道“不大可能吧。虽然中原向来有交换质子的传统,然而,吕布正是拉拢我西凉之时,不会做此之行为。况且孙策是孙策,兄长是兄长。哪里一样?!”
“哪里不一样?!”马腾直直的看着他。
马岱道“兄长与吕氏之间,并非完全针锋相对,也没有绝对的利益之争。是既有合作依赖,也有利用,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岱以为,只要吕氏没有糊涂,便不会这样对兄长。不然那吕娴与兄长之间经营的情份,岂不是毁于一旦?!若是如此,那吕娴又何必费那个劲?!这正是拉拢之意。可是江东不同,孙策甚强,几次三番要越江而攻打,又有荆州之争,那就是避免不了的交锋,这是必要分出胜负的两方。自然不同!”
马腾听着焦虑稍解,若有所思!
可是时事,瞬息而变啊,万一马超真取了汉中,野心又大了的话,那吕娴未必不会有除心!
马超又没有防备的话,他又哪里是那个女娇儿的对手!
这个吕娴,马腾虽然鄙视她的父亲,轻视她的女儿身份,然而,若论手腕,却是不得不让人忌惮的。
马腾思考了一会,道“前番吕布几次来信,欲约我会师议盟。我都拒了。如今……”
“如今,眼看着时势如此之变,也许会有不曾料想的变化也未可知,既是如此,便同意与他会师一见,可矣!”马腾道。
马岱道“父亲确定?!”
“是为了兄长?!”马岱道。
“是也不完全是。”马腾道“当此之时,不知吕氏徐州会发展到何种程度,正是上升正劲的势头,此时不宜与之交恶!这吕布,虽是个王八蛋,但是身为一方诸侯,也甚强,这个面子,却不能不给。见便见,便是应了什么,以后也可反悔。诸侯会盟,又反悔之事不知凡几,便是真的虚与委蛇的应了他什么,也作不得数!倒是可以趁见面,多观察他如今的实力!”
马岱懂了,道“约在何处?!”
“河内!”马腾道“现在与他交好,也没坏处。”相反,反而是有好处的。
马岱道“若闻吕布前来河内,那韩遂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倒是!这吕布虽然是个王八蛋,但是这么强,用来震慑人的作用,是很大的!
马腾这便开始写信,由斥侯发出,便对马岱道“河内本就有他的兵马,河内太守,是吕布旧识,如今吕布突然插了一手,这河内,也是差不多成了他的了!以那司马懿的手腕,想要废掉那张杨身边的二心之人,不难。此人也是个大麻烦。”
张杨是河内太守,耳根子软,也是那种身边有反骨,而不知的人。这些年虽是太守,却差不多虚担了这名份,都快要被人架空了都不知道。
能与吕布相互欣赏,估计脑子也就很一般,想问题不变通,也直的很。可想而知,他这个人,也就那样!
马腾叹了一口气,道“孟起执意不肯回来。不然我是绝不愿意掺合中原的事。可是孟起不同,他是积极参与。也许是腾年纪大了吧,只想一心守成,可是孟起总归是想积极入世。不甘于守此一隅。既是如此,马氏之子弟自然都当共进退。他在汉中用心,腾也必要进取一二,也助他一臂之力。总不能守着这里不出去,将来便是想帮他一帮也帮不上。难得的是他有此进取之心。”
虽非他本意,但马腾一片拳拳父慈之心,却是难得!
马岱道“父亲之意,岱自当从之,马氏子弟也无有不从。只是父亲一旦与吕布会师,恐怕吕布要进冀州,父亲也不得不参与了!以后,就是绑在了吕氏的船上。上容易,下,恐怕不容易!”
马腾听的脸皮直抽抽。
“若是吕氏成,还好,若是败,我马氏,也是朝不保夕了。真是要被拖到阴沟里了。”马腾一想到要与袁绍,曹操为敌,这心里还是虚的很,又道“……便是吕氏成了,以那三姓家奴的德性,数典忘祖之辈,哼,真的能惦记有功之人?!他向来不是个念旧情的人,只怕到时候,他成了事,也未必能保我马氏荣华富贵,一个连义父都能杀两个的人,杀些同盟,根本不在话下……”
马腾是真的郁闷,尼玛,这风险,怎么看怎么大!
马岱不悲观,也不乐观,只是道“父亲何不想想好处!若是能跟在吕布身后进冀州,或是进了许都,我西凉也会水涨船高,吕氏上下,哪个敢亏待父亲之功?!”
这倒也是!
若不然,实在不想上这贼船!罢了,看在有好处,以及孟起非要参与的份上。便是不乐意,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马腾发出信以后,便立即安排这边防守事宜,然后就准备带兵要去河内见吕布了。
这个消息,是与马超吃了败仗的事一并传开来的。
军心略有些悲伤和惊慌,毕竟死了很多精锐,损失惨重。
马超是妥妥的西凉少子,跟在他身边的都是精锐之师,损失这么多人马,哪一个不觉得受到重挫!?一时之间,军心也确实是有些哀伤和动荡。
但是,也很快是被马腾这个动作给抚平。
不得不说,马腾这个决策是极重要的。他早不早,晚不晚的非要现在去见吕布,除了是别的考量,更是为了现在马氏的处境的考量。
马超败绩传开,多少会影响军心,韩遂可能会大动文章,万一说动了那些墙头草,在一些小动作上背叛了他,一旦分崩离析,马腾也得接连遭受重创!
所以,在这败仗传开来的同时,他马上要大张旗鼓的去见吕布,这件事,就让全军上下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吕布名声不好听不要紧,他强就行啊!
马腾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们韩遂是有曹操作后盾,但我马腾也有吕布作后盾。别以为孟起败了一仗,就能重创他了?!想要叛到韩遂那边去的,也得思量一下吕布的份量!
这件事,很有用,至少震住了各种不满和不安的声音。
边民就是如此,反复无常,今日降,明日叛,实在是无定性的常事。因此,马腾也是不得不防!
也正因此,马腾虽然身为西凉太守,但他是真的累。主要是这边人的心性太难管了。一直在相互折腾与消耗,资源又不怎么丰富,光拉拢啊,打压啊,之类的事,就已经耗尽心血了。
他能做出这个成就来,算是不错的了。
也不怪他根本不想要太参与,只想自保。是因为他太知道,以西凉兵的这德性,强是强,就是强一时,却无法有长性。
董卓当初有多强?!后来呢,虽然是把洛阳搞的日月无光,但他再强能咋的?!照样是被各诸侯玩死了!
董卓强成那样,也就把牌打的这么烂,是因为他不够强大吗?!当然不是。是因为他反复无常,做事太绝,不留后路,所以死的很惨。
董卓强至此,尚且是这个下场,更何况马腾就是一个小小的太守,兵力也就那样,他能有什么雄心壮志?!
入京参与,那是死也不敢。能不把火烧到他身上就不错了。
平生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马氏若是能守疆而立为王,那才是真正的祖宗烧了高香了。
所以,他是既怕中原乱,又怕中原不乱。中原乱,怕把他搅和其中,脱不了身。若是中原不乱,就得来搞他西凉了。所以,总归不得安宁!
马腾管着这西凉,当真是心力交瘁。资源不丰,粮草还是要依赖中原给点三瓜两枣接济的,还是要看许都和各诸侯的脸色的。然后呢,军队与各部落,边民都特别难管,还要抵御外族,积攒点小家底,也是基本上一字不落的全耗在这些屁事里面,不是内里争,就是外面斗;不是这个叛要去平叛,就是那个外族打过来了,要去打出去,所以马氏是真的算强的,但是实力一直不涨不退的,就这德性。
想要成王,谈何容易?!
他现在应了吕布要同盟,也是无奈之举,实在是马超这一输,后果很大。
俱是精锐营失,这要是人心一散,一叛一离,那得歇菜,他光应付这个就头痛了,再加上韩遂必要来攻打一波,内外交患,实在是心力跟不上!
此时借吕布之威信,妥妥的震慑住了人心。
总归是没乱!
马腾这本来就有吕布那借来的粮草和人马,马超那也是,再加上听闻马超虽败了,但去了汉中,要是能拿下来,西凉肯定有好处,将来,便是各部便是与马腾要点粮草之类的,也是小事。
这么对比一起来,似乎吃了败仗也不是大事了。
马岱一直在马腾左右铺佐,见各部反应没以往那么剧烈,才开始佩服起马腾的谋略来。
不管如何,马腾总归是一方诸侯,这看势行事的本领,是有的!
就这,眉高眼低的,借势打力的这种危机处理意识,就明显很厉害。
所以西凉对于马超之败,也没太大的反弹与麻烦。
连马腾都不得不感慨,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尤其是孙策之事一传出,整个西凉都乖的不行。
不得不承认的是,吕布哪怕名声再不好,以前再弱,也早声名于外,他也早已不是那个如丧家之犬到处求人收留而只能屈居于徐州一隅的狼狈人了,也不是那种人嫌人厌的存在了!
天下,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强大。
来了北方,也是令地抖三抖的存在。便是连马腾也不得不仰仗他的势力。
甭管甘不甘心吧,反正,是有好处的!
西凉与兖州本就近,又加急送来,这信很快就到了吕布手上。
吕布眼睛一亮,高兴的不行,他本来在此就已经快闲出鸟来,一见此信,便喜的立马来见司马懿,道“军师,布要率军去河内一趟!”
司马懿看了信,道“约盟之事,事关重大,马腾更是重要之人,更需以礼相待,主公的确是要亲自去,并且要立盟誓。不止是为了徐州,更为了天下人看,将马腾,彻底的绑上徐州的船!”
吕布喜的不成,道“既军师如此说,布今夜便布置,明日一早便立即去!”
司马懿见他这欣喜吧,实在不像是那种布谋得逞了的那种欣喜,而是能去旅游闲逛一样的欣喜,也是无语至极。
如此便更不能让他一人去了!
万一真去了河内,呵呵,以他这无脑德性,被人算计所害,他司马氏当垫背的可不划算!
司马懿笑道“如今冀州之事还早,约盟之事,又无比重要,细节方面,只恐懿一并跟随方可敲定,不如我与主公随行。”
吕布大喜,道“有军师在,布只不操心也!”
一切丢给司马懿就行了,吕布本就不耐烦这些琐碎的事,一听自然大喜过望,立即答应,还催促司马懿弄快点,明早他就要走!
这是在野外呆久的虎要回城里了,能不高兴吗?!吃喝玩乐,兴奋呗。
只是苦了司马懿还要安排大军,又要安排随行精锐精兵,哪有那么快?!
因此也是一脸苦逼的连夜安排。心里却感觉自己像个保姆。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闭。
但不管如何,第二日还是安排好了,一早便随着吕布,率了五千人出发,立即赶往河内。
大军则继续驻扎在此处,司马懿作了安排,嘱咐守营将领,一有变故,立即发信来,不得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