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一次,独自踏上火车。当它开动的时候,车窗外的一切开始和我一起相对移动。

    目之所及,是一片片树木,树木的前方是一片片旷野,零星点缀着几个低矮的平房。还有一些荒芜的坟墓。在最后的尽头,看不清了,只是雾蒙蒙的灰白色。

    没有一个人独自搭乘火车的兴奋感觉,只是平静,暗暗的思考一些东西。

    我所看到的“外面”真的与我的家乡没有什么不同。该一样的都是一样的,不同的还是不同的。

    我甚至用心的观察着来自不同地方的乘客们。大包小包的拿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疲倦的玩着手机,亦或是困乏无比呼呼倒头就睡。

    这是一场旅途,究竟我们与谁为伴?

    阳光透过车窗,射入我的眼睛,折射出明亮的暗影。那一刻我的双瞳都变成了金色的。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审视着那些与我坐在同一车厢的人们。

    他们或是年轻,或是年老。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出奇的统一,仿佛没有了精气神,只是一个个血和肉组成的个体。

    我听到一位上了年纪的人说:“这个位置没人,那这个位置就是我的了。”说的很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火车,不是公交车。凭什么你什么都没付出就可以鸠占鹊巢?他人可以让与你,但你不应独占。

    这只是件小事,可我真的十分不喜这种感觉。

    这让我想到了多年前的地域黑,有些盲目的人,忘我的投入了黑别的省份的行列中。

    他们的衡量毫无准则,以偏概全。我得承认有时候我也经常犯下这种错误。

    难道他们真的忘记了我们同根同源吗?我想他们应该没有忘记。也许他们挺想找到所谓的优越感的。

    说实话,这些真的没有什么用。一切都显得无比牵强,一切都显得无比怪诞。

    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看着一样行色匆匆的人,我的内心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我随意找了一条路,静静的走着。两旁是呼啸而过的公交车。

    我一直在寻找一颗无垢的心,一个完美的人。可是我知道,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我知道,我自己也不是。

    究竟要怎么比喻才算恰当呢?飞蛾与火,倒还算贴切。

    生而为人,总有某种力量支撑着我们不断前行,不断的去寻求着意义。

    有人说我太作了,没事总爱胡思乱想。

    那我能做什么呢?每天吃饭,睡觉,等死?工作,结婚,生子,了却一生?

    都是一样的结果,我情愿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一次。或许碌碌无为,或许惊天动地。唯一能欣慰的,也只是自己无视了所有,选择了一条路吧。

    这条路,没有光明,没有黑暗。没有具体的指示,没有具体的形状。

    就连我自己都不是十分清楚我自己选择的,我自己坚持走下去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答案的。为什么?也许真的只有神才知道吧。那你愿意成为自己的神祗吗?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情的人。好像一直在刻意的压制自己。拒绝沾染上红尘的气息。可是身入红尘里,怎么能拒绝的了呢,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我没有刻意的去选择要去哪一个城市,要在哪一个地方停留多少时日。

    我跟着自己的感觉,来到了一座有海的城市。那不是我想象中的蔚蓝海浪,也没有我梦里的金色沙滩,也没有我臆想中的淡淡海风。

    那片海,是什么颜色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只是鼻间仿佛还留存着,那有些海鱼腥味的风的气息。

    说实话,这样的海风,真的是没有办法评价。

    是不是每个平原地区的人都有一片属于自己心里的海洋?我们想去看海,可有时,真实的海却把心里的海杀死了。

    这很像网络上前几年流行的一句网络用语――“见光死。”

    当我和它相遇的时候,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好像死去了。那是梦的幻想的一部份破碎了。

    没人能够听到它死去的声音。它无声无息,就像那虚无的倒影,看不到原来的面目,曾经幻想过的是什么,一瞬间消失了,努力的回想却没有一点痕迹。

    我看到了海边的渔民,他们在耐心的编织着捕鱼的网。动作轻柔而细腻。众多的丝线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它们在渔民的手中交错,穿插,交织,成型。

    看的入迷,那时候觉得他们编织的不单单是一张厚重的网。这件物品承载了他们的智慧和希望。承载了他们人生中所有生活的重量。

    与我交谈的一名渔民叫海娃。听他说这是父亲给他取的名字。

    海哇象征着大海的孩子,这样捕鱼的时候就能在冥冥之中得到某种庇护。这些是海娃告诉我的。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这是父亲对他的祝福。人自出生之日起就开始走向了探索的道路。

    天之高,地之厚,海之深。不是人所能想象的。天有风雨雷电,地有地震裂,火山涌动,海有凶啸排浪。非人力能够抗衡。

    我说这些并不是说我否认人类的成就,只是生命脆弱如浮萍。我们总会把“灵魂”尤其寄托于某种力量身上吧。

    我在海娃身上看到了那种原生的朴素。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出海捕鱼,然后归家。

    我问他:“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单调吗?”

    他咧开他的嘴哈哈大笑说:“不单调啊,挺好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是挺好的吗?”

    他很豁达,也很淡泊。虽然在我看来他是属于那种没有拼搏精神的人,但我还是很欣赏他的。

    因为这样的心在他这样的人身上是纯净的。

    我们都是人,又不是所谓的工艺品,为何要让自己和他人一样呢。

    活出自己挺好的,可是从来都不容易。既然有那些能活出自己的人那我也绝不会吝啬我的赞美。

    我也很乐意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因为这样的人可以成为真正的知己。为了这样的一棵树,我愿意将整片森林,焚烧殆尽。

    我感受着不同于家乡的风情,我看着从我生命中流逝的一切。曾无力的伸出过双手,最后还是放下了。

    想努力的体验出一些什么,可是没有什么结果。

    总是想着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一瞬间“明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过,眼下是没有办法到达的对不对?

    毕竟我的生命才只是经历了短短的十几年,还不够厚重。

    手臂张开了太久,我一直想拥抱着那些美好,僵硬了,也就放下了。

    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非要给我下一个定义吗?

    乐观的?阳光的?安静的?沉稳的?纯洁的?自卑的?邪恶的?可怜的?可悲的?

    何必要如此多的标签呢。我知道这些词汇用在我的身上既熟悉又陌生。何必自己做出一个限定?

    我只是向往自由,却有一副实体的风。无名无形。

    我在海娃家寄宿了一晚,他和他的家人们热情的招待了我。为了迎接我这位陌生的远方的客人,他们为我注备了丰盛的晚餐。

    有红烧鲍鱼,爆炒蛤蜊,大大的螃蟹还有诱人美味的海蜇汤……

    我的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海娃的女儿天真的问我:“哥哥,外面的世界好看吗?”她的眼睛里有期待,又有隐隐的挣扎。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当你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这里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我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本泰戈尔诗集送给了她。算是一个美好的祝福吧。希望她的一切都能如愿。

    既然来到了海边,不看一下日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像一句广告词里说的“下雨天巧克力和音乐更配哦。”

    在我看来,海洋和日出是绝配。

    凌晨3点我就在海边等待了,冰凉的海风透过我薄薄的一层上衣冻的我瑟瑟发抖。

    可是我并没有离去。我像一个孩子似的在沙滩上跑来跑去,蹦蹦跳跳的。嘴里还唱着自己临时想出来的,不知道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歌曲。

    我觉得自己的模样像一个傻瓜。不过我喜欢这个样子。轻松的像风一样,傻傻的笑,望着海洋。

    不知等待了多久,海的尽头流露出了一抹光亮。

    我把手做喇叭状,大声的呼喊:“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还拽了句英文“I LOVE YOU,MY SUN”。

    就让这一刻的太阳独于我一个人吧。这种感觉也不错。

    在那个地方停留了两天,海娃不舍想让我留下。我笑笑对他说:“有缘我们会见的,保重。”

    突然想起泰戈尔《飞鸟集》中的一句诗:“只管走过去,不要逗留着去采了花朵来保存,因为一路上花朵会继续开放的。”

    该走了,何必逗留呢?我知道自己只能向前不能回头。

    至于经历过的,是沉淀,还是消散,都随风吧。

    好久没有如此豁达了,虽然说有些“冷血无情”,不过还好。我知道离开后,我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这是缘分的牵引,最后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

    (本章完)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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