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大将之风

    背着婴孩儿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身形挺拔,五官长的很是英俊。

    此人应该是某个部落的武将,身上穿着一套青铜盔甲,与鸟族勇士的重盔不同,此人所穿盔甲属于简易的轻盔,甲片较少,只护住了上身的几处要害。

    早些时候此人可能经历过惨烈的战事,身上的盔甲破损的非常严重,所用长枪的枪杆儿上也多有刀痕剑印。

    年轻男子四周围着三十多人,这些人应该是他的族人,身上穿着与年轻男子相同的盔甲。

    不过这些人对这个年轻男子可不太友好,刀剑出鞘,剑拔弩张。

    年轻男子身后的婴孩还小,尚在襁褓之中,看不到面孔,不过婴孩这时候正在哭,女婴和男婴的哭声是不一样的,听哭声应该是个女婴。

    领头儿的一人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壮年男子,手里抓着一把长剑,但此时这把长剑并未出鞘。将年轻男子围住之后,壮年男子缓步走进包围圈,自年轻男子身前五步外站定。

    “祝千卫,别来无恙?”壮年男子笑问。

    年轻男子冷视来人,并未接话。

    壮年男子叹了摇头,“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年轻男子仍不接话。

    “时至今日你也算尽忠了,把孩子交给我吧。”壮年男子说道。

    年轻男子冷冷的看了壮年男子一眼,“动手吧。”

    壮年男子又道,“你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不可能杀光我们所有人,你很清楚动手的后果。”

    年轻男子不语。

    “祝千卫,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壮年男子说道,“把孩子给我,随我们回去,大王慈悲宽仁,只要你迷途知返,必不会深究降罪,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你的家人也能免受牵连。”

    “大王已经被你们杀了,隗城哪里还有大王?”年轻男子冷声说道。

    “罪人隗兮昏庸无道,残害族人,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壮年男子高声说道。

    听得二人的谈话,吴中元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隗城是南荒一处较大的部落,这处部落是个杂姓部落,族人都是人,并不带任何的异类血统,用部落形容有点不太确切,实则他们更像一个小国,城池位于南海之滨,把持了南海可以晒盐的大片海滩。

    由于盐是生活必需品,隗城就非常的富庶,修建的城池也很大,城里的民众也很多,好像有五六万人。

    壮年男子口中的隗兮应该是隗城的城主,隗城可能发生了兵变,年轻男子应该是保皇派的成员,背上的女婴想必是已故城主的女儿。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吴中元也不例外,听得二人交谈,他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叛军在追杀忠臣,试图杀掉先王的女儿铲草除根。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壮年男子指责先王的话,年轻男子并没有进行反驳,这便说明这壮年男子说的很可能是实情,被杀的隗城城主的确是个昏君。

    壮年男子貌似并不想与青年男子动手,虽然将他围住,却一直努力的尝试劝降,壮年男子言语较多,年轻男子回应较少。

    交谈中免不得提及双方的名字,千卫并不是年轻男子的官职,而是名字,此人就叫祝千卫。而那壮年男子姓祁,叫祁桐,是祝千卫的同僚。

    吴中元原本是穿着青龙甲的,但青龙甲也属于重甲,穿在身上难得清爽,于是便将青龙甲卸了,自崖顶一棵大树上坐着听谷中二人交谈对话。

    可能是忌惮祝千卫武功高强,也可能是顾念旧情,祁桐一直在尝试说服祝千卫交出女婴,理由是原城主隗兮做了太多的坏事,不值得祝千卫效忠,也不值得祝千卫为他陪葬。

    想要劝说他人,总得列举隗兮具体都干了什么坏事,祁桐说了三方面的事情,一是隗兮沉迷酒色,荒废政事。二是隗兮滥施酷刑,残害臣子。三是隗兮大兴土木,奢靡享乐。

    起初吴中元也没在意,但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儿,祁桐所说的这些情况怎么与被妲己迷惑了的商纣王干的那些荒唐事情大同小异?

    祁桐陈述隗兮罪行的时候祝千卫并没有进行反驳,这说明祁桐并没有冤枉隗兮,隗兮的确那么干了。

    祁桐说了很多,但祝千卫只说了为数不多的几句话,其中一句是‘大王原本不是这样的。’还有一句是‘大王有恩于我。’

    祁桐接下来又开始批评祝千卫愚忠,说他不值得为隗兮这样的昏君送掉性命。

    “你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她又不是男孩。”祝千卫说道。

    “谁说女子便不能为王?隗城王位历来世袭继承,这婴孩虽是女婴,却有王族血脉,她若不死,城中民众便难能接受大王管治。”祁桐说道。

    劝说大约持续了一刻钟,事实证明祁桐的确在拖延时间,目的自然是等援军到来,一刻钟之后,又有一队人马自西面赶来,包围祝千卫的人数增加到了五十多人。

    援兵一到,祁桐便不再与祝千卫多说什么,转身离开,走出包围圈之后,右手微抬,下令进攻。

    率领援兵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此人和祁桐都没有参与围攻祝千卫,进攻开始之后,二人站立一处,一边掠阵一边低声交谈。

    由于场中有打杀之声,吴中元想要听清二人的交谈就有些吃力,但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到,二人谈论的是杀掉祝千卫和女婴之后如何逼出通灵神兵所化虬龙并拿到虬龙戟。

    在此之前吴中元一直没什么立场,也不太清楚隗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待后来之人冲祁桐说了句,‘老弟当机立断,于席间砍杀了那罪人,大王日后必有重赏。’方才恍然大悟。

    这些兵士的灵气修为都不高,大多只有淡红灵气,祝千卫是红色灵气,而祁桐在众人之中灵气修为最高,也不过升玄深红,隗城城主隗兮能被此人一剑砍死,说明隗兮的灵气修为更差,很可能还没有灵气修为,如此一来就有合理解释了,隗兮之所以后来变的昏庸残暴很可能是被妖王影响了神智。

    之所以怀疑是妖王作祟,有两个原因,一是妖王只能影响那些没有灵气修为,或是灵气修为低劣的人的神识,灵气修为越高,妖王越难以影响左右。二是整个南荒的食盐都出自隗城,其中一部分还供应中土,如果隗城发生变故,会对整个南荒乃至是中土的食盐供给产生巨大影响。

    如果此事真是妖王从中作祟,那它的目的就是釜底抽薪,只要它掌控了食盐的供给,南荒所有部落都会受制于它。

    不过有一点他想不通,那就是如果此事真是妖王所为,它完全可以一直左右隗兮的神识,让他断绝对南荒和中土的食盐供应,为什么要让他自毁江山,换另外一个人来当城主。

    此时祝千卫已经身陷重围,此人虽然灵气修为不高,却有万夫不敌之勇,一杆长枪使的出神入化,进退有度,攻防兼备,可能是自忖不得全身而退,也没有尝试突围,但他也不曾冲围攻自己的族人痛下杀手,只伤不杀,伤者甚众,却无一阵亡。

    祝千卫倒是手下留情,但攻击他的那些武人却对他痛下杀手,知道他顾及身后所背婴孩,便通过攻击婴孩来牵制他,试图令他分心旁顾,显露破绽。

    吴中元是练气高手,也是用弓高手,但他并不是武功高手,祝千卫与他的情况恰恰相反,祝千卫的灵气修为平平,但枪法出神入化,挑刺打砸,推拒撩挡,数十人群起围攻,却无一人能够突破近身。

    在此之前吴中元一直认为好看的招式都是花架子,真正威力强大的招式都不会很好看,但祝千卫的枪法扭转了他的这一想法,祝千卫的枪法不但威力强大,攻防之际还非常的潇洒,最难能可贵的是这种潇洒还不是祝千卫刻意追求的结果,行云流水,大气从容,之所以能够出现这种情况,离不开多年的勤学苦练,也少不得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与自身的快速反应能力也有很大关系,同时还得具有足够的智慧,需要敏锐的前瞻到对手的意图和可能会出的招式。

    大开大合却又滴水不漏,摧枯拉朽却不失灵动,而所有的这一切还建立在他需要顾及背上的婴孩以及手下留情只伤不杀的基础上,如果卸下包袱并全力出手,此时场中至少也有十几具尸体。

    吴中元原本是在树上坐着的,短暂的观战之后,自树上飘身而下,站到了悬崖边缘,祝千卫有大将之风,他很是欣赏,之所以来到悬崖边是为了掌控局势,万一发生意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出手救下祝千卫。

    “什么人?!”祁桐发现了吴中元。

    吴中元没有回答,不是什么人都配跟他说话的,祁桐此前假借劝降拖延时间,已经引起了他的反感。

    “我等在此,休想染指虬龙戟。”祁桐又喊。

    狂犬吠日,吴中元懒得搭理,那只作为诱饵的山羊此时仍被拴在那里,混战之中祝千卫还需分神保护那只山羊,避免它腿上的绳索被敌人砍断而触发机关,他这么做自然是不想围攻自己的这些人被陷井误伤。

    祝千卫倒是顾念旧情,但对手却不留情面,半柱香之后,祝千卫胸前被人砍了一刀,这一刀原本是砍向他背后婴孩的,但祝千卫灵气耗尽,不得及时闪躲,只能仓促转身,以身代之。

    吴中元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祝千卫功夫这么好却不设法脱困,到得这时终于明白了,祝千卫只有红色灵气,不耐久耗,灵气一旦枯竭,单靠力气根本撑不了多久。

    见祝千卫灵气枯竭,吴中元出手了。

    但他并没有冲围在祝千卫身边的那些人下手,也没有冲自包围圈外掠阵的祁桐二人下手,而是取了弓箭在手,凝聚火龙真气,冲着下方的水潭射出了一箭。

    灌注了火龙真气的玄铁箭矢是带有爆破效果的,入水之后火龙真气散出,一声巨响,巨浪滔天。

    一直蛰伏在水下的那条虬龙受惊出水,凌空探爪,蜿蜒升空。

    眼见虬龙头上当真长有鹿角,吴中元确定它就是虬龙戟所化,反手再取箭矢三支,先发一支,将虬龙打回原形,再发一箭,将其所化兵器射向祝千卫所在的包围圈,待虬龙戟旋飞靠近,射出了最后一箭,修正角度,将虬龙戟钉在了祝千卫面前。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包括祝千卫,疑惑抬头,惊诧仰视。

    吴中元笑指虬龙戟,“送给你了,换兵器,接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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