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哥太狠了。”
听到这里,闻天衡说。
“哎,”天和倚在栏杆前,说,“他就是喜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闻天衡笑了起来“他习惯用玩笑话来达成自己真正的意图,你没懂”
天和“”
闻天衡的目光越过天和,望向站在天和背后不远处的关越,关越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自己还想听完,不要告诉天和他来了。
天和正在思考那年二哥话里的意思,天岳正在船上,但他不想去问他,哪怕问了,也会被插科打诨地混过去。
闻天衡说“你二哥哪怕是开玩笑撮合你俩,透露出是两家长辈的意思,以后你再和江子蹇见面,感觉就不一样了。各自有恋爱谈也就罢了,单身的话,让关越给你俩创造下机会,一起出门吃个饭,旅个游,心里时常惦记着这件事,慢慢相处着,感情会一点一点地萌生出来,最后搞不好还能真的走到一起去。”
“子蹇不会对我有感觉的,”天和说,“他太爱佟凯了,爱得甚至愿意放手来成全他。”
茶桌旁的佟凯看了眼江子蹇,两人都有点尴尬。
那天吃完饭后,关越甚至没送闻天岳与江子蹇,天和要送他到机场去,闻天岳却道不用了,让天和过年记得回家团聚,叫了辆出租车,与江子蹇上了车。
关越的心情相当不好,天和解释道“我二哥就那样。”
天和看见关越脸色,觉得他一定是在吃醋,却理解为这种吃醋,是自己也许会被撮合着与一个关越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吃醋,心里甚至有点小高兴,却又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朝他道歉。
“在船上吃午饭我挺喜欢。”天和说。
关越包了一条船,安排了当天的行程,没人对此稍做评价;午饭请了全英国最好的厨师,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也没人评价,一顿饭随便吃吃就散了,最后自己还憋了一肚子火。闻天岳甚至连来他们家里看一眼的兴趣也欠奉。弟弟没人管时扔给他,到得快成年这天,可以去进行家族联姻了,便过来了。
天和刚坐上副驾驶位,关越又推门出去,走了。
天和觉得关越是真的生气了,解开安全带追出去,只见关越又回了船上,拿下来包好的书,递给天和,一句话不说。
天和最后居然连生日礼物也忘拿了。
“对不起,”天和抱歉地说,“我哥的话害我把礼物都忘了。”
关越上车,坐着不动,等天和上来。
天和知道这个时候,闻天岳铁定在出租车上看似闲聊,实则试探江子蹇的口风,并盘问江子蹇,天和在伦敦有没有喜欢的人。但天和也知道,江子蹇绝对不会告诉闻天岳。
自从那年春节过完,闻天岳吐槽完关越后,就再也从关越这里问不到任何关于天和生活的东西了,猜测是弟弟告诉了关越,倒也无妨,三不五时问问管家,让管家拍照就行。
天和也知道关越一直没提醒他,只是想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想起这份生日礼物。结果天和下船,进停车场,上车,直到关越开车都没想起来。
“聂鲁达。”天和拆开,里面是本发黄的旧书,看了眼出版日期,1927年版,西班牙语与英文对照,真是太古老了
“从哪里找来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关越沉默,开车驰上回剑桥郡的道路。
天和翻开书看了眼。
“江子蹇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关越说。
天和说“我不喜欢。”
关越“结婚以后,双方家长管着,想必他不会出去乱来。”
天和打趣道“那你家里可要多一个人了。”
关越“我不会与他一起生活,他会照顾好你,他是个懂浪漫的人。”
天和哈哈笑,合上书,看了眼关越,说“你太喜欢吃醋了。”
关越“我是山西人。”
这句冷笑话令天和笑得更加无法控制,接下来关越一声不吭,带他回家,自己到阳光房里去看书了。
“天和。”江子蹇送完闻天岳,又来了。
“你累不累,”天和说,“就不能回去休息吗你今天从家里跑到伦敦,又送我哥去机场,现在又跑回来”
江子蹇“这不重要,你听我说。我求求你天和你一定要找个男朋友不然我们就要结婚了”
天和“”
江子蹇“我爸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赶紧追求你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你哥还给我支招,让我勾起你的好奇心,教你接吻”
天和“闭嘴”
天和简直肺都要被气炸了,关越起身,走到房间里去,天和正要打电话骂闻天岳,闻天岳却上了飞机,手机没信号。
江子蹇“你听我说等等不会吧这样都行啊”
天和打开电脑,输入口令,借用了剑桥研究室与柏林大学合租的一颗同步卫星。
“飞机的通讯密钥是多少”天和说。
江子蹇“”
天和“这不是你家的飞机”
闻家与江家合伙,买了这架飞机,江子蹇惨叫道“没有必要吧你要操纵飞机撞山吗别了吧待会儿大家都没的用了”
天和“打电话问啊”
江子蹇问了,天和强行朝家里的私人飞机发通讯信号,让机长接到广播系统里,怒道“哥哥”
闻天岳正在飞机上睡觉,突然就弹了起来,一脸惊恐。
天和开始教训闻天岳,让他不要再提这件事,否则就把自己名下的公司股份直接转让给ee的对家。
关越“”
江子蹇半天没回过神,忙道“好了好了,不要骂了”
直到天和通过飞机的广播系统把自己二哥骂了个狗血淋头,才切断了通讯。
江子蹇“主要不是你哥,这件事的发起者,一定是我爸我太了解他了”
天和“你家的事你自己解决去。”
江子蹇“怎么解决我有预感,他待会儿肯定给我打电话,苦口婆心地说驴啊。”
正说话时,江潮生的电话果然打过来了,江子蹇面无表情地开了免提。
“驴啊。”江潮生耐心地说。
天和“”
关越“”
江潮生“驴你在吗”
江子蹇“喔咿喔咿”
天和江子蹇“喔”
两人一起学驴叫,江潮生那边便爽朗地大笑,说“天和,祝你生日快乐成年啦叔叔给你准备了伦敦的一家酒店当礼物,你们先玩玩得开心等你们那边晚上了,我再给驴打电话”
江潮生挂了电话。
天和“我不想要你爸的酒店,铁定这还是什么送咱们的订婚礼物。接下来要把他的来电转接到养驴场去吗”
江子蹇“谈正事儿,我是绝对不会和你结婚的天和”
天和“驴,虽然我也这么想,但跟我结婚就这么丢人吗我还不想和一头驴结婚呢你除了上床和学驴叫以外还会做什么”
“怎么人身攻击我”江子蹇说,“太过分了你以为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不敢打你吗”
天和“打我啊。在关越面前打我。”
江子蹇马上改口道“是的,不敢打你。但我要申明一下,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和你在一起,我就不能再找别人了,你是这么专一的人,万一我和别人谈恋爱,你一定会很难过,对不对这样一定会伤害了你。实话说,如果好好培养下感情,和你共度一生,我承认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一定会幸福”
天和惨叫道“给我闭嘴吧”
天和抓着江子蹇的领带,把他拖出了家门。
江子蹇“我明天,不,今天晚上,待会儿就把候选人的简历发你现在已经搜集到四十七份了,你一定要选一个,假装谈也行,帮帮忙了”
天和“总有一天,一定会有人来收拾你的祝你早日遇上能收拾你的那个人给我滚”
天和破天荒地说了句“fuck”,回到家里,郁闷地坐着。
关越反倒淡定地坐下了,打开一本诗集。
这天下午,天和随手翻了下关越给他的那本聂鲁达的诗,关越则开始读另一本书。
“你在看什么”天和随口道。
“雪莱。”关越说。
天和想找点话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不知道你居然喜欢聂鲁达。”天和说,“诺贝尔奖诗人。”
“aquiteao”关越说,“小时候给你念的诗,就是他的作品。”
“也没有很小,”天和说,“四年前吧。”
关越翻过一页诗集,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现在还只有十四岁,刚到伦敦的日子,就像在昨天。”
天和笑了起来,说“一眨眼就四年了。”
关越“可是直到今天,天岳说起来,我才发现,你已经成年了。”
天和沉默了,手里摊开的诗集,始终停在第一页,这本八十年前的书实在太古老了,稍微一碰就要散架,天和甚至不敢翻它,生怕翻着翻着,纸张会突然碎掉。
关越“我还记得,你许过的那些愿望。”
天和说“我也记得。”
关越说“我也记得。”
天和笑了起来,说“我也记得。”
关越就像与天和在玩一个无聊的游戏“我也记得。”
天和“我也记得。”
关越“我也记得。”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无数次,关越先不说了,天和等不到下文,也不说了,又翻了翻书。
手机提示音响,江子蹇发来了一个2g的压缩包,天和差点吐血。
关越看了眼天和,天和说“江子蹇把资料发过来了。”
关越说“我看看。”
天和道“不要了吧”
关越“现在我还是你的监护人,看看怎么了”
天和就算不给关越看,关越也会查他的手机,想看自然有的看,天和便直接把资料解压缩,说“希望里面不是2g的种子。”
关越“”
天和“没什么,我们班上同学常开的玩笑。”
里面全是各种照片,天和嘴角抽搐,盘膝坐在地毯上,一页页地翻,看得眼花缭乱,各种英国与亚洲帅哥的照片,剑桥的、伦敦大学的、皇家海军学院的,甚至还有牛津的。
关越“牛津那几个我还认识,家世都不错。”
天和“这些人都是哪儿来的啊”
“还有海军军官。”关越说。
天和“应该是参加皇家仪仗队认识的。”
关越“怎么连艾伯特都接客三千万欧元一晚上”
天和“那是别人的总资产还有ga换算,这是怕我看不懂吗别录我了,你在做什么”
关越拿着手提摄像机录天和,天和去抢摄像机,把他按在沙发上,夺了过来。关越又按他肋下,天和顿时开始讨饶,所幸关越作势几下,便起身走了。
天和“你看上哪一个,准备接受他和咱们一起生活了么”
关越没吭声,天和开始给这些照片玩连连看。关越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进来看了眼,顿时满头黑线,把投影强行关了。
“读书,”关越说,“聂鲁达都不知道。”
天和“就是这么没文化。”
晚饭后,天和在沙发上睡着了,关越便把他抱进去,半夜天和又醒了,也不敲门,推门进了关越的房间。
关越赤着胸膛,只穿一条藏青色的睡裤,躺在床上发呆,见天和突然进来,似乎有点恼火,刚要起来,天和却睡眼惺忪地爬上床,盖上薄被,睡在关越身边。
“你还不睡觉”天和说。
关越在等十二点,天和却已经困得不行了,关越便关了灯。
十二点,手机屏幕发出光芒,关越看了眼,把手放在天和肩上,看他睡着了没有,天和转了个身,抱着关越的腰,舒服地枕在他的肩上。
这一刻,天和在睡梦里成年了,关越的监护人身份正式解除。
天和熟睡时,一手无意识地在关越胸膛前、腹肌上摸来摸去,关越一身肌肤被摸得灼热滚烫,握住了天和的手,制止他继续往下,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已经睡熟了,并让他调整姿势,天和便搂着关越的脖颈,继续酣睡。
翌日,天和回忆起自己昨晚上的梦,居然梦见了十四年前,与小时候的关越初见那天,他抱着关越,枕在他的肩膀上,想玩他睡衣上的第二颗纽扣,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但是睡醒时,天和还梦遗了实在是太尴尬了
幸好关越已经起来了,天和快速回自己房,其间他探头看了眼,不见关越,换了衣服,生怕佣人看见,卷起睡衣与睡裤,扔进洗衣机里,发现关越的睡裤也在里头。
啊啊啊一定是不注意,把关越的也弄脏了
天和彻底炸了,早上一直有点心不在焉,问过管家,得知关越大清早就出去了,早饭后他便无聊地坐着看那本聂鲁达的诗集,直到外头直升机响,便知道关越回来了。
管家说“关先生请您换身衣服,他想带您去伦敦玩。”
天和迎着狂风,快步走向直升机,上去以后却不见关越,问“人呢”
驾驶舱里,关越戴着头盔与墨镜,侧过头,朝天和比画了个手势。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驶证”天和叫道,“没有教练吗”
关越“敢坐吗”
天和瑟瑟发抖,不过想到反正掉了也是一起死,没关系了,说“你真的会开吗”
“这不是已经飞了很远了”关越用机舱广播说,“需要玩点花式给你看看吗”
“不不不”天和忙道,“认真开”
关越用机舱广播说“聂鲁达读完了吗”
天和根本没读几页,却答道“读完了”
关越“真的读完了”
天和“你要在我生日的时候检查功课吗”
关越“你成年了,我现在没资格管你了”
直升机在伦敦的停机坪上停下,教练员赶紧上来接管。关越脱了驾驶外套,摘下头盔与墨镜,带着天和坐电梯下楼,出去开车,前往泰晤士河。
天和“今天要出去玩吗”
关越把车驰到昨天的停车场,那艘游轮依旧停在码头上。
阳光万丈,伦敦夏天的阳光实在是太好了,泰晤士河上波光粼粼,金芒万道,就像一条宏大而绵长的梦境长河。
昨天根本没时间看风景,天和站在栏杆上,享受河上吹来的风。
“去哪”天和说。
“米德加尔特,”关越说,“世界树的中庭。”
“那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人间。”天和过来,坐在甲板上的餐桌前。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关越给他讲的北欧神话故事精灵之国亚尔夫海姆,巨人的世界约顿海姆,世界树的中庭米德加尔特,环绕人世的巨蛇耶梦加德,巨狼芬里尔的后代追逐着太阳与月亮,将它们吞噬后,诸神黄昏降临
关越也过来坐下“昨晚睡得好么”
天和“呃”
所幸关越很快就转过了话题,又说“今天不会有别人来败兴了。”
关越简单粗暴地把闻天岳与江子蹇划入了“败兴的别人”行列里,天和简直哭笑不得。
天和说“昨天就想说了,景色真好看,午饭味道也很不错。”
关越“也许,只要你高兴,虽然我觉得现在想让你高兴越来越难了,很多时候你只是假装高兴。”
侍应过来,给两人上酒,天和说“居然主动让我喝酒。”
按照英国的法律,十六岁到十八岁成年前,与成年人一起用餐可以喝酒,十八岁后不受约束可饮用所有类型的酒。虽说英国的青少年也没几个在意这条法律,但在今天以前,关越很少主动让天和饮酒,除非天和自己要求。
“还可以抽雪茄。”关越与天和碰杯,两人各喝了一点。
“十八岁,”关越说,“可以考飞机执照,考潜水证,抽烟,喝酒。”
天和笑了起来,说“可以看r18的限制级电影。”
关越严肃而认真地“唔”了声,又道“还可以结婚。”
“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天和说。
事实上十六、十七岁有许多事可以做,但在那些日子里,以关越的概念,始终不认为天和是真正的“成年人”。直到满十八岁的今天。
“结婚对象选好了”关越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两人沐浴在玻璃穹顶洒下的阳光中,光照正好。乐师在旁拉起了小提琴,天和心想拉得还没我好听,关越也发现了,便示意他离开。
“还没有,”天和说,“真的太难挑选了。”
关越“条件都不满意”
天和想了想答道“条件都很好,任何人看见,都会很满意,就是这样才难选吧。”
关越不说话了,天和本想揶揄一下,但在这突然的安静里,游船于泰晤士河上,安静地行驶着,天和一时反而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足足三分钟后,关越认真地说“你不像任何人。”
天和“”
天和笑了起来,说“开玩笑而已。”
关越注视天和的眼睛,拿着勺子的手稍稍发抖,银勺碰到了瓷碗,发出一连串细微的、清脆的声音,就像心跳一般急促。
天和注意到关越的手,关越便以一手按住另一手手腕,声音停下了。
两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里吃完了午饭,天和正想起来去船舷边看一眼,厨师长却把蛋糕送了上来。
关越挡着风,点了蜡烛,示意天和许愿。
天和说“还是那个愿望。”
“还是吗”关越说。
天和点点头,轻轻吹了蜡烛,听到关越的声音。
“你不像任何人。”
再睁眼时,关越拿着手提摄像机,双眼紧盯着天和。
天和看摄像机镜头,再看关越双眼,然后趁机把奶油扔在关越脸上。
“哈哈哈”天和指着关越大笑,赶紧给他拍照。关越拿着餐巾起身,居然没恼,快速地擦了几下,露出无奈的表情,起身进船舱里去洗脸。
天和吃了点蛋糕,低头看牌子,是今早从法国的一家定制蛋糕店空运过来的,于是他给关越留了一大块,自己把蛋糕吃得乱七八糟,才想起来忘了拍照。
关越再出来时洗了脸,换了身衬衣,天和说“你居然还在船上准备了衣服”
关越拿着手提摄像机,给天和拍了一会儿,自己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伦敦的夏天要到九点太阳才下山,关越突然就像被关上了话匣子,收起手提摄像机,走到船头。天和过去与他站了一会儿,吹着船头的风。
关越看了一眼天和,没说话。
天和“”
“那本诗集,是我花了四个月,在伦敦一家一家的旧书店里找回来的。”关越突然说,“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天和说“我确实很喜欢,1927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关越“你知道它曾经属于谁吗”
天和“”
天和回到甲板上的沙发前,侍应收拾了甲板,摆上酒和下午茶点心、水果供他们取用。关越泡了一包袋泡茶,站在点心台前,说“你看见了”
天和“扉页上没有写名字。”
关越放下茶杯,到沙发前坐下,一手搭着天和的肩膀,与他一起看这本诗集,指出其中一个地方。
二十首情诗与一首绝望的歌,天和先前竟没有注意到,就在扉页的角落里,历经八十年的光阴,褪色褪得几乎看不见的墨水,在发黄的扉页上留下了一段短短的话
tookachrisher
anathinturg。
“图灵的书”天和喃喃道,难以置信地看着关越。
两人安静对视,关越答道“图灵送给默卡克里斯多夫的书。”
泰晤士河上,一阵风吹来,书页在天和手里哗啦啦地飞了起来,那本诗集已经快散架了,被风一吹,顿时在天和手里四散,天和马上按着它,关越却没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它散了一地,被风吹出船舷外去。
“糟了对不起哥哥”天和忙整理书页,关越却安静地坐着,天和要起身捡书页,关越搂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答道“没关系。”
关越却在那纷飞的书页里,伸出手,准确地拈住了其中一张。
天和“”
关越把他在风里准确拈住的那一页递到天和面前,手指微微发着抖。天和接过,发现上面有个折角痕迹,书页正中央,是其中聂鲁达的一段诗。
诗上,以八十年前的墨水笔,划出了其中一行
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
天和从诗页里抬头,关越搂着天和,稍稍低头,与他对视,贴近他的脸庞。
“想交男朋友,也考虑一下我”
天和放开手,最后那页纸被风带往远方,紧接着,他伸手搂住了关越的脖颈,关越低头吻住了他。
焰火在漆黑的海面上升起,绽放,砰然照亮了天和的脸庞。
闻天衡拍了几下手,鼓掌,佟凯、江子蹇跟着鼓掌。天和一回头,发现江子蹇与佟凯正看着他。
“太尴尬了”天和说,“你们什么时候在后面偷听的”
佟凯难以置信地望向船舷另一侧,那里站着关越,天和再回头,蓦然看见了关越。
天和“”
天和想跳海逃生了。
关越没说话,闻天衡转身走了,紧接着佟凯与江子蹇也走了。
“风很大,”关越突然说,“和那天的风一样大。”
天和满脸通红,走到茶桌旁坐下。关越拉开茶桌,说“许多年前的事,居然都记得这么清楚。”
“对啊,有些人早就忘光了。”天和说。
关越与天和一起抬头望向夜空。
关越说“烟花好看”
天和一脸无聊地说“还行吧。”
关越示意天和起身,天和想走,关越却坐下,拉着天和,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抱着他的腰,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天和“又在忙什么”
关越“让他们再运点过来,放到十二点。”
“穷奢极欲,”天和感慨道,“穷奢极欲。”
“我听了半天,”闻天衡干了小半瓶红酒,朝吴舜发牢骚,“就想学下关越当初怎么拐跑我弟弟,用什么招数告白的,可是你觉得这有什么用啊难不成我还去找张兰亭集序或者快雪时晴帖来,在我爱你三个字上用毛笔打圈吗”
吴舜“那个您冷静一点,闻总。”
江子蹇回到船舱内,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佟凯走过来,手里拿着空杯,两人对视一眼,江子蹇避开佟凯目光,也给他倒了半杯。毣趣阅
佟凯沿着楼梯上去,江子蹇抬头看了眼,跟着上去,两人上到游轮顶层,下一层的甲板上,是关越抱着天和。两人看着公海上灿烂的银河,等待下一场烟花,放烟花的船只慢慢地围近过来,在游轮前排成扇形队列。
“吵死了,”天和朝关越说,“每次一放起烟花,说话都听不见。”
关越“看焰火时还说什么话该喊出来。”
天和等着烟花装填,关越忽然说“江子蹇教你的招相当狠。”
天和“哪有”
关越“折磨自己太累,应该去折磨别人。”
天和悠然道“那也要有人心甘情愿地被我折磨。”
佟凯伏在船舷前,望向高处的夜空,回头看江子蹇,点点头,说“这句话说得好。”
江子蹇没回答。
佟凯拿起酒杯,与江子蹇轻轻一碰。
“那么我们来互相折磨一下吧。”佟凯说,“完全可以把自己想的说出来,把问题扔给对方去烦恼就好,对不对”
江子蹇“有些话,我只是不想说。”
佟凯“说啊,说,你到底还有什么委屈”
江子蹇的表情变了,带着忿意,认真道“我不想你”
“砰砰砰”焰火升起,照亮夜空,甲板上传来宾客的欢呼声。
“哇”
“哇”闻天岳大喊道。
“哇”越和与ee的员工们疯狂大喊道。
“去当国王”江子蹇的声音旋即被焰火的巨响与欢呼声盖过。
“什么”重归于寂时,佟凯满脸莫名其妙。
江子蹇“”
佟凯“”
江子蹇“轮到你了。”
佟凯“你真想听”
江子蹇示意佟凯说啊。
佟凯想了想,一脸气愤道“行,是你要听的,我其实”
“砰砰砰砰”
“哇”
“不在意你有过几个前任只要你开口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佟凯的声音旋即被焰火巨响与欢呼声盖过。
两人面面相觑,江子蹇什么都没听见,怀疑地说“哦我全听见了,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我去他奶奶的”佟凯快要被气死了。
“砰砰砰”
“不要走了”
“你别走”
“哇啊”
焰火开始疯狂绽放,甲板上也不停地喊了起来,那几艘船太靠近了,照亮了整个夜空。江子蹇与佟凯互相喊了几声,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焰火越来越密集,大的、小的、万千烟花惊天动地地在银河下绽放。足足十分钟后,天岳喊道“我的妈呀关越你今晚要放掉多少钱的烟花不会把我们放破产吧”
梅西朝天岳喊道“不贵的闻总放心吧”
“我爱你关越”天和在那焰火与欢呼声中喊道。
倏然间船上焰火卡住了,短暂的静谧空当里
天和那喊声,恰好就落在那万籁俱寂的时间节点上。
天和顿时满脸通红,赶紧起身,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刹那间前舱、后舱传来哄笑,再欢呼起来,他们没看见天和,却都听见了天和一刹那的真情告白。
关越帅气的脸顿时红到耳根,避开天和的视线,抱着他无论如何不让他起来。
紧接着焰火又升了起来,巨响连声。
江子蹇看了眼甲板下面,突然转向佟凯,佟凯被那焰火与欢呼声吵得头昏脑涨,彻底放弃了,在震天的背景声下自言自语道“只要你开口,我就为你留下来,让荷兰人民自己玩去吧。”说着转头,望向江子蹇,心想反正他也听不见。
江子蹇沉默片刻,忽然无声地说了句话,口型是“我爱你。”
佟凯马上转身,上前一步,江子蹇张开手臂,意思是你想怎么抱都行。佟凯当即一手搂住江子蹇的腰,凑到他的耳畔,喊了句“我也爱你”
江子蹇被震得耳朵疼,佟凯侧头,把他按在船舷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关越抱着天和,低头吻他。
“还没放完啊”廖珊道,“吵死了”
梅西“要放到十二点呢”
冯嵩“我要回去睡觉了放我们下船吧”
“喊得好累”闻天岳说,“嗓子都哑了”
吴舜“不要喊了静静看就好”
梅西“忍不住想喊啊”
惊天动地的焰火里,天和也被吵得有点受不了了,朝关越道“提前结束吧”
关越打电话,焰火终于停下了。
“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众人纷纷道。
吴舜善意地提醒道“关总昨天晚上赚了四十亿人民币,放放烟花释放一下内心的快乐。大家要体谅他。”
众人赶紧道是的是的,关越吩咐游船回调,庆功宴结束了。
越和与ee一众高管送客。最后船上,剩下关越与天和两人,佟凯与江子蹇下船前来与他们告别。
天和朝江子蹇道“明天我去机场送你。”
“不走了。”江子蹇说。
天和“”
佟凯说“我决定不去当国王了,谁爱当谁当吧。”说着把江子蹇打横抱起来,快步下甲板,江子蹇大惊失色道“当心掉下去”
佟凯抱着江子蹇,跑了几步,还没离开码头,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了,远处传来江子蹇的声音“我来吧还是我来吧”
说着换江子蹇抱起佟凯,快步上车去,走了。
剩下天和与关越,两人在最高层的甲板上躺了下来,望向璀璨的银河。
“我们去流浪吧。”天和说,“你愿意陪我去天涯海角吗”
“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关越缓缓道。
“好的。”天和说。
关越“现在你有一百七十亿人民币了,你打算怎么花”
天和有点迷茫,说“一百七十亿啊,不知道。”
“一百七十亿,投资回报率10,一年可得十七亿。”一个声音在船上说。
“一年十七亿,一个月就是一亿四千万。每天四百九十万。每小时二十万四千,每分钟三千四百,每秒五十六元,一呼,一吸,两位可获得将近六十元的进账。”
“算下来似乎也没多少,”天和有点茫然,说,“我算错了么”
“没有错。”关越说,“忽然就觉得很寒酸。一秒钟里赚的钱不够吃顿鳗鱼饭。”
天和“还要把咱俩算一起呢,单个拆开的话一秒只有二十八块,连杯咖啡都买不起,那小说里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不就等等,刚刚是谁在说话普罗”
“我回来了,天和。”在那寂静的长夜里,普罗的声音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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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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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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