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瑾花辉煌大厅在江曼酒店的第32层,宏大的天花板下吊着五光十色的圣诞彩球,天和与吴舜找到包厢入口,推门进去,侍者将两人请到了沙发上。
贵宾包厢一共有六个位置,位于音乐厅的二楼,正对着中央舞台。江子蹇吩咐人把这个包厢留了下来,今天只接待吴舜、佟凯与天和,更让人准备了精美点心与红酒。到时只要向佟凯解释,这个包厢反正也太贵了没人坐,找经理打个招呼,偷偷进来听一下就行。
至于点心和红酒,自然是中场进来的富二代天和点的。
天和为什么会来包厢理由很简单,他看上了同样身为酒店门童的吴舜,根据他上次在足浴城想泡按摩小哥的举动,这个行为很合理,为了在目标对象面前显摆,包间酒水全签单。
江子蹇不禁为这剧本相当自鸣得意,逻辑简直无懈可击,只是没想到,在电梯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
佟凯则订好了票,也准备让天和到包厢里来,顺便点点吃的,请他们吃,把话说开。人生在世嘛,总要跨阶层地认识几个富贵朋友。当然,佟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小插曲。
天和和吴舜进了包厢里,天和今天已经有点岔气了,艰难地朝侍应说“先把点心和红酒上上来,再给我一杯柠檬水。”
吴舜也实在不行了,包厢里三张情侣沙发,中间是一张茶几,两人摊在那情侣沙发上。
天和“司徒静看到你的时候很不淡定。”
吴舜说“都谈婚论嫁了,这么多年没见,当然她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跑来当门童,我的天,太好笑了”
天和“别笑,你一笑我又要开始了,你这身什么时候才准备换掉”
吴舜答道“晚上还约了人,出门就换,你观察静的表情了么”
天和想了想,点点头,吴舜说“我都不敢看她”
“嘘。”天和马上做了个手势,包厢门推开,佟凯和江子蹇
“请坐。”侍者带进来的,却是关越与司徒静。
四人“”
“关先生喝点什么”侍者道。
关越一瞥两人,脸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疑问,天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被放在桌上的那个信封那是关越订的票他把它与佟凯的那张票搞混了
司徒静顿时坐立不安,疑神疑鬼地看着天和与吴舜,关越也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俩。
天和心想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奈何侧放的情侣沙发上,关越与他的未婚妻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他与吴舜。
“喝点”天和说,“看着我们做什么”
说着,天和伸出手,亲昵地搂住吴舜肩膀,侧头注视关越。
吴舜“”
关越与司徒静各自转头,点了饮料。不多时,江子蹇拉着佟凯,也进来了,两人还在兴奋地小声说话,佟凯说“没问题吗,对了,我刚在地上捡到一张票,不知道能不能用,要不用这个”
江子蹇说“没问题,说好了,不用票,随便躺吧”
佟凯“耶”
佟凯往沙发上一躺,结果当场横躺在了关越与司徒静两人的怀抱上。司徒静抱着佟凯上半身,关越抱着佟凯两条腿。
司徒静“”
关越“”
江子蹇“啊怎么有人今天不是说包厢只有对不起对不起”
佟凯“对不起美女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里没人”ßĨQÚbu.net
“嘘。”天和马上给两人解围,江子蹇蒙了,只得与佟凯躬身,到另一张沙发上去。
酒和点心上上来了,底下音乐以施特劳斯的春之圆舞曲开场。
“请你们吃的,既然都认识了,今天就随便点吧。”
剧本已经被演成这样了,天和硬着头皮,还是忠诚地执行了自己的角色。
“你俩也来点”天和想了想,又朝关越说,“今天的消费我包了。”
“谢谢。”关越礼貌点头,“但你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天和说“啊,瓦波利切拉。”
关越“”
关越问的是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天和的回答却是酒的名字。
“啊,瓦波利切拉”江子蹇急中生智,举杯。
众人纷纷举杯,一起道“瓦波利切拉。”
关越“”
“偶尔听听古典乐,还是挺好。”佟凯朝江子蹇说,“这首歌叫什么来着”
天和彻底无语,不过反正连酒都喝上了,也不差聊天了。
江子蹇说“春之圆舞曲。”
吴舜朝天和说“心情不好吗”
春之圆舞曲震响时,天和眼前仿佛出现了方姨的滚筒洗衣机窗口,以及在洗衣机中转来转去的小金,便有点难过,摇摇头,悲伤地说“想起了我家的鹦鹉。”
江子蹇道“想点快乐的事吧,真是太好听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天和“”
江子蹇随着施特劳斯的节奏唱了起来,佟凯也跟着唱道“嘟嘟嘟,嘟嘟嘟嘀嘀”
吴舜左右看看,一拍大腿,干脆加入了他们“deideidei,deideideideidei”
天和心想你们这是在交响乐会上唱卡拉ok吗
司徒静“”
关越“”
“做人嘛,”江子蹇朝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关越说,“最重要就是开心。”
佟凯也附和道“我觉得这位老总看上去不是太开心。”
江子蹇摸摸佟凯的大腿,说“所以吧,我说,有钱也不一定过得开心。”
吴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天和哭笑不得道“我求你们了,能别发出声音吗”
于是包厢里一下安静了,音乐却持续着,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天和“算了你们还是继续说吧。”
司徒静看了眼表,自从看见吴舜的那一刻起她就如坐针毡,最后终于受不了,起身道“我有点事,先回家了。”
吴舜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一瞥司徒静,关越瞬间就从这个眼神里发现了端倪。
“几点飞机我让司机送你。”关越沉声道。
司徒静“不用了,有人接。”
“慢走。”关越礼貌而疏离地说,“没考虑清楚前,我看就先不见面了,飞来飞去的也太折腾你。”
司徒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越打了个响指,说“达成共识。”
司徒静起身,一瞥吴舜,出了包厢。
佟凯与江子蹇同时打量着关越,关越挟着酒杯的食中二指却轻轻一转,将酒杯倾斜了一个极小的角度,朝向吴舜。
吴舜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与关越碰了下杯。
天和“”
“解释一下”关越眉头深锁。
“不行。”天和彬彬有礼道,“我一直不知道你是话这么多的人,可以专心点吗”
于是关越不再说话,转身,横躺在沙发上,那动作无礼之至,却十分舒服。
吴舜看了眼手机,朝天和低声说“我也有点事,先走了。”
天和惊讶抬眉,吴舜点点头,双方极其默契,天和的意思是“司徒静给你发消息了”吴舜的回答则是“是的”。
吴舜拿了门童制服风衣,朝江子蹇抛了个飞吻,江子蹇也朝他抛了个飞吻,吴舜也走了。
春之圆舞曲结束,第二首曲子是贝多芬,天和沉默地听着,有点走神,想起以前带关越去慕尼黑,外公、几个舅舅、舅妈以及家中所有人出游,去维也纳玩,顺便带他们去听跨年音乐会。那段时间,关越学业繁重,见天和外公前又很紧张,一晚上没睡。当天听着听着,居然在包厢里,靠在天和怀中睡着了。
真是太尴尬了,天和几次小声叫醒他,让他别睡,关越也知道不能给他丢人,于是努力让自己不睡,幸而外公与舅舅还挺喜欢关越,表示了理解。
现在想起来,天和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太不懂体谅人,居然这么对关越,关越也很郁闷,回家的路上特地朝天和道歉,给他买古董赔罪。
“听不太懂。”佟凯看了眼曲目单,“第二首开始就不好听了。”
江子蹇说“我也听不懂,要么咱们还是去玩外面的旋转木马吧”
佟凯“走吧,不听了。”
于是两人喝完酒,又偷偷摸摸地起身,走了。
包厢里剩下关越与天和两人,关越躺在沙发里,拿着手机发消息。
“现在可以解释了”关越说。
“不想解释,”天和说,“空了自己问佟凯,怎么不陪你未婚妻吃饭”
关越“我也不想解释。”
关越翻身,从沙发上起来,捋了下头发,看了眼表,再看天和,扬眉,指指天花板,意思是上顶楼吃晚饭去天和便起身,跟着关越离开包厢。
“这才几天你怎么养能把小田弄掉这么多毛来”电梯里,天和伸手给关越拈他黑风衣上的猫毛,说,“给它吃盐了”
关越与天和站在餐厅外等了会儿,原本要排队,经理却一见闻天和,马上找人过来给他们带位。
关越答道“出门前陪它玩了一会儿。”
天和“这么多毛,不可能是抱出来的。”说着不耐烦地开始收集关越身上的猫毛,说“你老实说,是不是把猫抓起来,像搓澡一样把它在自己身上来回搓。”
关越不说话了,天和抬头,忽然发现他似乎在笑,正怀疑时,关越便转身走去,进了餐厅里。
江曼五洲顶层,旋转餐厅,桌上点着蜡烛,平安夜的夜景缤纷灿烂。
“这个餐券可以用吗没过期吧”江子蹇的声音传来。
天和“老天,怎么又来了,他俩就不能去吃桂林米粉吗”
关越喝了点红酒,望向不远处入座的佟凯与江子蹇,再望向天和。
普罗在耳机里说“关越有70的概率,要向你示爱了,提前告诉你,让你做个心理准备。”
“为什么总是戴着耳机”关越说。
天和把耳机摘了下来“因为我是个顽劣的死小孩,随时需要音乐安抚我躁动的情绪。”
关越端详天和,天和侧头,看见吴舜带着司徒静过来,拉开椅子,让司徒静坐下。
天和又笑了起来,关越彻底明白了。
“今天真是有趣。”天和说,不过觉得这下总算正常了,开始与关越吃烛光晚餐。
关越“小金情况如何”
天和“还行,明天给它喂点吃的试试,挺精神的。”
侍者过来收叉子,天和感觉就像回到了在剑桥郡与关越生活时,每个周末,与关越到伦敦市区闲逛的那些日子。
他一边喝水一边打量吴舜与司徒静,没看关越,只是随口道“爷爷怎么样了”
“就那样。”关越漫不经心道,先接过天和的盘子,放在面前帮他切牛排,自己那份让侍者先端着。
“拒绝她不是好主意。”天和说。
“互相拒绝。”关越示意侍者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天和面前。
天和吃了点,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下一位排队的也快了吧。”
“不躲了。”关越开始自己切牛排,那动作非常牛津,有时天和甚至怀疑牛津e的学生是不是有切牛排训练课程,否则怎么解释这些人的动作都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
天和“那怎么办”
关越“罚跪。”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天和没有再说话。吃完了一顿平安夜晚饭,关越说“歌剧”
天和说“不听。”
“电影”
“没什么好看的。”
在江家的酒店里消费,天和只要随手签个单就行了,关越却把卡给侍者。
天和下楼,回到大堂里,也不说去哪儿,关越便跟在他的身后,手臂上搭着天和的风衣,一路跟着,像一名尽忠职守的骑士。天和转了会儿,开始不想进店,只在外头看橱窗,最后想了想,还是进了一家店。
关越朝店员出示信用卡,店员便把隔离杆放到店门外,把营业牌翻成“cose”,暂时封店。
天和在店里转了一圈,出来,店员们齐齐鞠躬,一句话不说,出外取走隔离杆,将营业牌翻回“oen”。
天和一路逛过去,一楼的店将隔离杆统统请出来了一次。
最后天和选了两条春季款的丝巾,关越付账。
“一条给方姨,”天和说,“一条送白老师的爱人,要给你的未婚妻买么”
关越“没有未婚妻。”
天和礼貌地说“我是说下一个。”
关越也礼貌地答道“那就过季了。”
天和笑道“动作快一点,说不定还赶得及。困了,回家睡觉去,谢谢你请我吃晚饭,下次见。”
江家的劳斯莱斯与关越的一辆林肯同时停在酒店门口,两名司机也都在车外站得笔直地等着。
“节后见,领导节日快乐。”天和上了劳斯莱斯。
“节日快乐。”关越答道,并把袋子与天和的风衣交给司机。
天和在车里朝关越挥手,透过车窗看见关越始终站在酒店大门外,及至车驰远,关越依旧这么站着。
关越有时候挺像那只成天发呆的小田天和心想。
“我记得你不喜欢逛店。”普罗在耳机里说。
“是的。”天和望向车外的平安夜,车水马龙与繁灯初上里,响着唱诗班的乐曲。
“只是看别人逛得挺高兴的,突然也想学下他们。”
关越在酒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司徒静走了出来,也在等车。
司徒静“回去怎么交代”
关越“不是与前任复合了”
司徒静“你还是我”
关越意味深长地看了司徒静一眼,吴舜把车开了过来,司徒静便上了吴舜的车,关越则转身离开。
六天后,公历年前夜,十一点。
普罗“我以为你会留在家跨年。”
天和按了指纹,走进青松资本,元旦前,公司空空荡荡,灯依旧开着。
天和“只有咱俩的话,我想在哪里并没有太大区别。”
普罗“你大可不必拒绝江子蹇的跨年邀请,只要稍微小心一点,不会害他们露馅。”
天和笑道“是的,但我不喜欢拍三人拖,还是把独处的时间留给他俩吧,说不定过了今夜他们成了呢”
他在办公桌上放下电脑,接入硅谷那边的联系方式。
“而且我想在第一时间知道评估结果。”天和说,“他们会把邮件在今晚四点左右发过来。”
这是这座城市一年里唯一的一个不眠之夜,从汇丰的高楼望出去,宽大的江边步行环道上挤满了人,全是前来跨年的情侣。
天和拿着咖啡,站在饮水机后的落地窗前,望向墙外。一条大江隔开了南北两滩,繁灯璀璨,钟楼笼罩着射灯的强光,众多林立的大厦外墙亮起了广告牌与灯火。
“你说大家这个晚上,都在做什么呢”天和说。
普罗答道“子蹇与佟凯在人群里跨年,吴舜在参与元旦团拜会,天岳也许在南美或中美洲”
天和接口道“大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在和研究员们联谊”
江中驰过轮船,船上升起焰火,怦然绽放,照亮了夜空。
“汉堡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天和说,“妈妈应该正在检查管家与厨师们准备的新年晚饭。”
普罗“需要给她打个电话么”
天和喃喃道“不,不要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天和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十一点四十五,众多轮船驰来,停在江心。
“爸爸,”天和轻轻地说,“你还好吗”
跨年的倒数将要开始,盛大的烟花汇演在即。
普罗“听点什么欢乐颂这个时候,我可以为你把灯关了。”
“谢谢你,普罗。”天和坐在饮水机一侧的吧台前,望向远处的江景,众多江滩上的年轻人迎着凛冽的寒风,拥到围栏前,望向江中。
十一点五十,整层楼的灯光全部熄灭了,落地窗外的夜景尤其明亮。
但就在这时候,公司另一边,ceo办公室门发出声响,关越从里面走了出来,经过一排排座位,来到天和身后。
天和“你居然这个时候在公司我只是想看烟花”
关越摆手,示意没关系,与天和一起坐到吧台前。
“没在家陪方姨。”关越沉声道。
天和“她和小姐妹们去看蔡琴的跨年演出了。”
关越“子蹇呢”
天和相当意外“不去当他与佟凯的灯泡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在。”
关越没说话,倒了两杯龙舌兰,加上冰块,放在吧台上。
关越说“与你分开后,每一年的最后一天,我都会独自坐在公司里,梳理过去的这一年,自己做过的所有决策。”
天和与关越并肩坐着,落地窗外,江那一边的大厦上所有广告全部消失了,变幻为数字“10”,开始倒数。
“九”远方传来疯狂的大喊。
天和透过玻璃,注视着自己与关越的倒影。
“八七”
哨声响起,天和笑了起来,关越抬起一手,轻轻地搭在天和的肩膀上。
天和没有侧到他怀里去,始终看着远方的景色。
“三、二、一。”天和随着呼声倒数,淡然道“不知不觉,又一年了。”
“hayneyear”汇丰大厦外传来震天的欢呼,焰火从江心一字排开的轮船中升起,惊天动地,照亮了夜幕。
“新年快乐。”关越拥抱了天和,天和也顺势轻轻地抱了下他,两人只是简单一抱,便就此分开。
“新年快乐,普罗。”
“新年快乐。”普罗答道,“第四季度的服务器租赁费用又要结算了。”
“噢能不能不要提这个”天和郁闷地说。
关越不解地看着天和,天和说“给你介绍我的一个朋友,他叫普罗米修斯,是我的人工智能助手。”
普罗“这可不好,天和。”
天和望向电脑,说“普罗,朝关越说两句”
电脑音响里,传来siri的男声“关越,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天和“我不想听见这个声音,普罗,你好歹把声线换成休杰克曼。”
普罗用刻板的男声说“休杰克曼不会说中文,有什么能帮助你的”
关越说“说个笑话。”
普罗“我不会说笑话。”
天和一手覆额,朝关越解释道“它其实很聪明,普罗,你还在破解五角大楼的后台吗”
普罗“还需要233年四个月又十七天”
关越“1月4日a股开盘预测。”
普罗“大盘看涨,蓝筹股领涨,其中煤炭、钢铁、重工业三大板块受欧洲进出口贸易达成协议影响,将有较大涨幅”
关越评价道“不错。”继而离开吧台,回往办公室。天和说“普罗,你太狡猾了。”
普罗“他一定会嫉妒我的,如果你还想我活着的话,请务必不要让他将我当作竞争对手。”
“好吧。”天和无奈道,“我只是觉得总戴着耳机太奇怪了,与其被他怀疑,不如先告诉他你的存在。”
普罗“这样他就不会再对我产生疑心了。我能理解,这对消弭你们的隔阂、促成你们重新相爱有很大的好处。”
天和“我并没有这么想,不要胡乱推测”
普罗“他回来了。”
天和便停下交谈,见关越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摊在吧台上。
“把灯打开。”关越说,“普罗米修斯,我知道你能控制灯光。”
办公室的灯刹那又全亮了。
关越“接下来,有没有人宣布为我的烧水壶负责”
天和“呃”
天和心想什么都瞒不过他,关越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天和一眼,没有再追究,坐到吧台前,继续喝他的龙舌兰。
天和翻开文件夹,上面是他的破产担保合同。
关越显然没有对普罗起太大疑心,只将它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智能程序,顶多比siri智能了那么一点点,但目前看来是智能还是智障,实在不太好说。
“普罗,请为我比对一下合同条款。”天和说。
普罗“在合同问题上,我建议你咨询律师。”
关越看了眼天和,天和合上文件夹,想了想,说“评估结果还没出来呢。”
关越看了眼表,意思很清楚了还有两个小时。
天和说“你就这么相信我”
关越出神地看着大厦外,没有回答。
天和又摊开合同,戴上耳机,普罗的声音转到耳机里,解释道“这份是三个月前,佟凯提前与白律师沟通好并修改完整的合同。”
天和明白了,两份合同是在三个月前就一起做好的,只是关越到了今晚才把它拿出来。
“我想问个问题,”天和说,“你就不怕我签完了,评估没通过,没法向总公司交代吗”
关越把酒喝完,稍稍抬头,他的侧脸,喉结、脖颈、耳廓,在灯光下呈现出近乎完美的轮廓,他的头发修得更短以后显得很精神,深邃的眼神望向江边。
“这是对我专业水平的侮辱。”关越沉声道,“也是对你的侮辱。”
天和耐心地一页一页翻看合同,关越就这么坐着。
普罗“天和,距离评估结果还有半小时。”
关越忽然说“答应得太早,似乎有点亏。不过我不会反悔的,一言九鼎,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天和“”
这正是三个月前,关越拿出第一份延期合同时,天和嘲讽他的话。
“你真是个记仇的人。”天和说,不再看下去,在每一页上签上名,把合同合上,还给关越,关越不接,天和便把它放在一旁。
关越把空杯拿过来,给自己与天和斟了酒,拈着一杯,另一杯递到天和手里,手机解锁,拨了评估公司的电话,抬手腕,看表,拈酒杯的那手靠近天和的杯,距离不到两公分,随时准备与他碰杯。
午夜一点五十八分,电话接通,那边说“会议已经结束,关,这就告诉你汇总后的初步结果。”
关越没说话,天和拿着杯的手居然有点发抖。
两点整,那边说“极高评价,详细报告会在新季度开始的三个工作日后,发到你的邮箱。”
天和“”
关越心不在焉,以酒杯在天和的杯上一碰,“叮”的一声清响。
“恭喜。”关越把电话挂了,酒喝完,酒杯重重放下。
天和“”
天和怔怔看着关越,关越借着酒意,忽然伸手,在天和脸上捏了下,说“你是最优秀的。”
天和瞬间心跳加速,马上转头,将龙舌兰一饮而尽,他想大喊一声,却实在不好意思,刹那间办公室里所有的蓝牙音响放起了欢乐颂,乐曲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的情感。天和再转身时,发现关越从吧台转椅上拧过身来,以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欢乐颂倏而转为柔和,接上了卡农,天和有点迷茫,在酒精的作用下,内心生出了冲动,想凑上去,轻轻地亲一下关越的唇。
关越则无意识地抬了抬手,朝向天和,仿佛想牵他的手,两人便一起低头,看着关越的手。
突然关越的电话来了,卡农音量收小,完全消失,天和看了眼,是关家打来的电话,便马上下了吧台,回到办公桌后,陷进转椅里去。
关越没有回避他,接通电话,放到耳畔。这一刻天和意识到了不妥,半夜两点,家里突然来了电话
果然,关越的嘴唇微微发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转头望向办公桌后的天和。
“冷静点,关越,我陪你回家。”天和说。
firstovent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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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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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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