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斜坐在越影的马背上,除了耳边裂裂的风声就是凤朝歌沉稳的心跳声,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
沈意之的信中说楚王已经被毒害而亡,那个比谁都精明却已经年迈的老头子,那个圣心难测却独独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自己的那个父王。
还有苏子臻,那年陈连和荣妃勾结,她碍于身份无法直接将陈连捉押,苏子臻是不是就像自己现在一样,不顾风尘,披星戴月的赶完这上千里路程,心中的担忧和焦急无法言说?
思及楚国种种,她心绪杂乱,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株随风漂浮的野草,飞速倒退的风景,竟没有一丝一缕能抓在手里。
待凤朝歌与云舒那一骑飞快行到豫安城门前,曾经被云舒痛斥过的薛仁从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脸上冷冷一笑,带着些许不屑和嘲讽,却偏偏要装出一份大义凛然的样子。
“臣,新任禁卫军总统领薛仁,参见公主殿下!”
云舒俯视了他一眼,几不可查的皱起眉头,很多时候你无法跟一个心怀报复的小人计较,况且还是个甘愿俯首,岸貌道然的小人。
于是她轻启朱唇,声音微凉:“薛将军请起,疏王与本宫回楚国省亲,还望你能够放行。”
云舒这话已经说得十分客气,她不挑明宫中出现的政变只说是省亲也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而薛仁当然不会顺着台阶往下走。
只听薛仁轻轻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公主殿下不知,如今宫中戒严,凡诸侯将领都不得随意出入京城,您还是别为难末将了。”
凤朝歌对这些权术之事最为熟悉,就薛仁那副嘴脸只看一眼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可他既是他国君王,又是楚国的贵婿,身份有些尴尬。
云舒脾气再好,此时眼光也不由沉了沉,宫内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这薛仁竟还敢在自己面前拿着鸡毛当令箭,她冷冷一笑,有些锋利之意。
若是这薛仁死了,倒省去不少麻烦,只是现在被人口上一层叛乱的帽子并不妥当,一时犹豫,和薛仁对峙起来。
就在云舒觉得内心焦炙,却又莽撞不得的时候,紧闭的豫安城门忽然打开来,这不仅让云舒觉得有些诧异,更让薛仁火冒三丈!
没有他的命令,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城楼上,慢慢走出了一个少年,那少年生的白皙,与城楼上五大三粗的汉子绝不是一类人,反而有些沉默寡言,唯独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让人心中一清。
云舒看着那个有些熟悉,却已经长高甚至已经成为一个男子汉的少年,心情有些复杂起来。当年说是为了照顾他也好,说是他不适合这里的生活也罢,总之她对少年并没有多少照拂。
多年的风吹日晒和官场人情,将少年的棱棱角角打磨光滑,他懂得了沉默内敛的可贵,也见惯了人心趋利的种种。
如今李澈一身城门校尉的打扮,显得从容。
“是谁准许你开门的?!”薛仁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本来按照云舒和凤朝歌的身份,薛仁是没有资格在城门拦阻的,只不过他知道上头的想法,若荣妃和云浄知道云舒此时回到楚国,一定是不允通行的。而他对云舒的阻拦也不过是拿捏住面前女子担忧楚王、挂心苏子臻的心意,这才有了微妙的对峙。
可如今,城门既然已经开了,他也不好当着凤朝歌和云舒的面再命人关上,于是有些怒了。
李澈的声音有些低,甚至是恭敬而毫无僭越的:“末将听闻宫中下令,只是禁诸侯、止边将,所以看到广陵公主归楚,想来一是探亲,二是忧心王上,末将虽然不才,也知道百善孝为先的道理,况且疏王既不带一兵一卒亲临豫安城下,末将不敢阻拦。”
这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将前因后果解释个明明白白,又将薛仁本来想诬蔑云舒擅闯城门,恐有谋逆的话全部撇清,还点明了凤朝歌的身份,且还是不带一兵一卒。
凤朝歌当然不会错过薛仁气得发抖的虎躯,却只是挑眉看了眼李澈。若他没记错,这个小崽子是云舒当年为了寻找司马策故居而暂时收养的,且当年差点在城楼上射了他一箭,如今看来,若然是个尖牙利嘴的小狼崽子。
这时候,宫门之内忽然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虽然传到城门口只是细微的一丝丝,却足够让云舒脸色白下去。
云舒神色复杂的在李澈身上滚了一圈,便和凤朝歌策马离去,直奔楚国内宫的宫门而去。
当她远远看到出嫁前被自己招揽在麾下的礼部尚书徐棣和宫墙深处的火光时,她知道苏子臻出事了,且还带上了沈意之。ßĨQÚbu.net
徐棣得了沈意之的安排,在这里等候多时,看到云舒的时候,不禁微微松了口气:“殿下玉安,老臣已经等候多时了。”
云舒听着越来越近的嘈杂和操戈之声,一个旋身从马上飞落下来,却因为身体没有回府而晃了晃,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宫内到底什么情况了?”
徐棣叹了口气:“老臣只知道苏相本禁足在府中,听闻小殿下被云浄殿下带入宫中后,便带着府兵进宫了,一个时辰前,三百名禁军以捉拿叛贼为名也从宫门进去,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有沈意之和徐棣的打点,他们当然能想办法进得去宫门,事实上在她进到楚国境内的时候,荣妃一党应该也受到了消息,而且知道她来不及调兵遣将,如今她自投罗网是别人巴不得的事,哪里还会阻拦呢?
云舒感觉自己的步伐越来越快,喊打喊杀的声音冲破耳膜,她眼中有些温热,这是苏子臻破釜沉舟了。
其实云浄也知道苏府的势力太过庞大,所以他不过是将自己的儿子,云舒眼中的幼主接近宫中作为筹码,要挟苏子臻放权。可他万万没想到苏子臻会丢了西瓜拣芝麻,就算拼着自己阖府的性命不要都要保住权势和幼主。
云舒的脚步越来越快,心中的不安也到达了极致,就好像她看到滚热的岩浆中不停冒着沸腾的泡,让人怀疑随时都有灭顶之灾。
她将不安死死压下去,就同闷死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只有这人断了气才是一了百了,此时此刻,她只盼望苏子臻是平安的。
近了,近了!她在自己心中默默说道!
清明殿的白玉阶梯已经隐隐看到,只不过那团团拥簇的禁卫军身影就像里三层外三层的蚂蚁,让人看不到真实的情况。
她心中刚要一松,可是下一刻,所有的喧嚷和兵器交汇的声音忽然停住了!仿佛时间被人框住,所有人都变作了痴傻的木偶,就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得到……
这诡异的安静令云舒脚下一顿,心中仿佛被重物敲了一下,她用手按住胸口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觉得瞳孔无法聚焦,只能在混乱的人群中徘徊。
红色的血迹从白玉石阶上蜿蜒而下,那安静的流淌的红色液体让人觉得惶恐,从无数个如蚂蚁一般的禁军的脚下,那炽热的颜色烫伤了云舒的眼。
她慌了,她害怕!怕怕那个自小别扭的男孩再也不会摆出冰山一样的脸,怕那个明明担心自己却总是出言训斥的小大人再也不会发出声音,怕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因为自己的为难千里出行......
苏子臻对于她而言,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是雪中送炭的知己,他不能出事!
云舒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轻飘飘的,可出口的声音却有些尖锐冷酷,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沈意之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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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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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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