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分钟的舞蹈结束之后很久,夏伊达都还沉浸在舞蹈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发挥得怎么样,但她在那三分钟的舞蹈里,越来越深地陷了进去,以至于外在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那一定不是自己练习的舞段原本需要表达的东西,因为在以往练习的时候,如果十分投入,凯的形象会在眼前幻化为王子,空气变得轻盈而温柔,有甜腻的味道。
可是在刚刚的演绎中,范塔西亚从来没有变成过王子,他始终是他,他的眼神,他美妙的肢体,他的心意。
空气的味道没有蛋糕般单纯的甜腻,而是变得五味杂陈。那种味道可以让心绞着痛起来,也可以在痛的背后有一种驰骋于天际的快乐。
那每一次肢体的接触与交缠,皮肤每一次感受到他的呼吸,都能带给人剧烈的心跳。也许刚刚的舞蹈把这种心跳全都呈现在了舞台上,因为夏伊达沉浸于其中,决定彻底地接受内心带来的感觉。
一种深刻的美妙!
尽管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与范塔西亚共舞的感觉是这样的,但这本来就是从未有过的经历,感受奇妙也无比正常。
甚至有些意犹未尽,甚至想一直与他,就这样子跳下去……
“喂……你……”
夏伊达的思绪被忽然的声音打断了,那个人的手甚至从背后拍了她的肩头一下。
回头一看,南之国的红发少年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他的神情十分严肃,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严肃,甚至与他那颇为张扬的外表形成了一种强烈的不协调。
安迪・席尔瓦轻轻地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注视着夏伊达,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夏伊达吓了一跳,没想到道歉的话语会在这种时刻突如其来。
其实安迪并不欠她一句道歉。
这一点,在比赛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安迪的言语和行为确实激起了她的斗志,但是安迪之所以会这样对待她,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问题,其实出在她自己的身上。
是她自己的弱小,是她自己不谨慎的言辞,或许还有一些机缘巧合的误解。但是,安迪・席尔瓦作为强者,并没有保护和尊重弱者的义务。
自从来到北都学园,自从真正与大量专业学习舞蹈的人朝夕共处,夏伊达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舞蹈,并不仅仅是神给大众的恩赐,不仅仅是人们用与生俱来的肢体在欢乐和悲哀的时候表达情绪用的,也不仅仅是家乡的人们任意起舞的那个样子。在舞蹈的领域,有一群人是被舞蹈之神赋予了使命的,他们的使命是不停地攀越高山,向越来越高的峰顶前行。
甚至这山峰究竟有没有峰顶存在,那都还是一个谜。
夏伊达明白,现在的她,想要成为的,就是这些攀登者的一员。
而如果只以过去那些自由而随意的热情作为根基,是不可能走太远的。
每一名攀登者,都在途中历尽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艰辛,这样的痛苦和淬炼会让他们只仰视强者,而对于弱者充满鄙视。
弱者,在攀登者的道路上,与不够努力是同义的。
这一点同样没有什么理由。
试想,如果你每天从早到晚地努力奋斗着,而那些喝着咖啡听着歌睡着懒觉又实力很弱的人却妄图与你平起平坐,你会是什么观感?
有的人或许会选择礼貌地沉默,而有些人则会选择表达吧,就像安迪那样。
夏伊达望着安迪,发现那向来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流露的是真诚的目光。
“你今天的表演,很强大!”安迪的表达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而是非常坦白,“我不应该仅根据一些片面的东西就对你……和他们,作出无礼的判断。是我很自负,也很肤浅。你们今天真的很出色,我不但要向你道歉,也要向你说声谢谢,我今天也收获到了很宝贵的东西。”
夏伊达本来是想对他解释一下的,可是安迪的过于坦诚把她惊住了,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从蜜妮之前的介绍来看,安迪・席尔瓦绝不是一个口头上很坦白的人,他这样的人,应该是眼高于顶,甚至别别扭扭。
“行了,没什么可道歉的,下次打败她就行了!”有人替夏伊达作出了回应。
“凯!”夏伊达看清了那人,忍不住惊喜地叫出声来。
不知什么时候,凯・伊文斯已经站在身边了。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与上了一半舞台妆的脸形成了有些滑稽的鲜明对比。
“你没事吧?”
凯拍拍她的脑袋:“没事,就是点皮外伤,还有点晕。还有……很抱歉!”
整个事件,都没有凯的任何过失――忘记带道具,出租车的事故。看样子,他甚至是在出租车上匆匆地化着舞台妆。
然而,是他没有赶上,没能与夏伊达一起参加比赛,他果然是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一个舞者,如果不能以最好的状态登上舞台,那就是他自己的过失。
果然,他和范塔西亚是一样的人。
凯替夏伊达回复安迪的话,很直白,甚至有几分无礼,但此时安迪却并没有感觉受到冒犯。相反,这样的回复对他来说反倒很让人安心。
安迪笑了笑,说:“那是当然啦!对了,刚才做助演的那位老师,麻烦也代我向他道个歉,我误会了他,其实,我连误会他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只是强大,他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