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寿萱殿。
贾琮自养心殿出来,便来至此处。
毫无疑问,此事瞒不过武王去。
果然,武王面色阴沉之极,目光中的杀意根本不屑遮掩。
贾琮忙笑着宽慰道:“父皇,这等跳梁小丑焉值得父皇动怒?儿臣非先帝之皇子,父皇也非先帝。天家一旦握紧了军权,一切敌人都只能如蝼蚁地鼠一般,在阴私肮脏之地苟存,阴谋策划着能否放两只暗箭伤人,也只如此罢。这等货色,只要朝廷不用去投鼠忌器担忧谁谋反,全力镇压下去,根本没有他们藏身之地。先帝当年是没有法子,他忌惮之处太多,实在放不开手脚去追究。但儿臣不同,儿臣有个好父皇,所以不管牵扯到谁,都能一查到底!”
武王面色终于舒缓下来,看着贾琮缓缓道:“太子说的对,不必忌讳任何人任何事,朕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想害朕之皇子!太子让下面人放手去办,但凡有牵连者,一律捉拿问罪!不可走漏一人!”
贾琮微笑道:“父皇放心,儿臣在这世上在意的人和事着实不多,唯有家人最重。他们想害儿臣的亲人,儿臣再没有放过哪个一码的道理。”
武王闻言,这才彻底放心下来,看了眼太后身边的叶清和探春,道:“听说这回是你这三妹妹的母亲和弟弟立了功?”
贾琮看了眼面色有些古怪的探春,笑道:“父皇不知,那赵姨娘和贾环平日里不大得人喜欢和尊重,猫嫌狗憎,惹人厌的很。偏傻人有傻福,在大事上不怎么糊涂。当年在贾家东路院,几乎人人厌我,独贾环兄弟爱同儿臣顽耍,当时好些人还说,他和儿臣才是亲兄弟,上不得台面的一对老三。”
说起往事来,贾琮忍不住笑了起来。
武王问道:“那你这些姊妹当时如何待你?”
此言一出,探春面色微微不自然起来。
贾琮微笑道:“三妹妹她们平日里几乎不出荣国府二门,儿臣在东路院,一年也见不到一二回,哪里能如何相待?及至儿臣被贾政接入墨竹院后,姊妹们才常来往起来。三妹妹喜爱儿臣之字,因此也比别的姊妹更亲近些。”
见贾琮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探春俏脸飞霞。
又见太后也笑眯眯的看她,探春正色道:“太后娘娘,三哥哥的字写的极好,是当世有数的书法大家!”
太后喜她大气,和叶清的性子倒有些像,笑道:“你们都是有福的,青梅竹马长大,日后还能在宫里相守一生一世,多好!”
探春又红了脸……
武王没有继续这些小儿女之事,他对贾琮道:“朕原本厚赏贾政,既然太子另有打算,朕就不多劳了。只是太子不要薄待了他才是……”
贾琮笑道:“恩赏功名利禄简单,纵然捧贾家成为第二个甄家,也不算难事。但如此,百年之后,贾家必重蹈甄家覆辙。儿臣不原见此等事发生,所以另有安排。”
武王微微侧目道:“太子如此上心?”
不过见贾琮只笑了笑,没解释什么,他也哑然一笑,知道他这个太子主意极正,便不再过问,回到正题道:“此事果真是晋商所为?”
贾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他们未必会亲自动手,但难免与人勾结。当日义忠亲王能造起大势来,和江南那几大家族不无关系,背后便有他们的影子。而这次朝廷要动晋商的聚宝盆,也就难免有人铤而走险。”
武王皱起眉头,道:“商贾竟如此胆大妄为?”
贾琮笑道:“本性尔!所以,这一次不管背后真相到底如何,都会有晋商参与……趁这个机会,儿臣要好生敲打商贾一番!现下国中事重,还不是收商税的时机。但先拿晋商开个刀,将这股势力监管起来,还是很有必要的。儿臣这一回不抄家,只教他们一个规矩,大乾的商贾,任何时候都不能无法无天。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说法,在大乾的国土上,是行不通的。”
后世许多人希望中国能效仿欧美走资本主义制度,却忽略了儒家思想对中华民族两千年来的熏陶。
再加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撼天宣言,贾琮相信,只要中国走那条路,必会重蹈民国时期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道路。
且一旦放任商人肆意的壮大,不加以管制和平衡,只会成为一场灾难。
武王自然不大明白贾琮这番话的内涵,他还不能理解商贾贱业能有多大的能量,故而他专注的重点是:“太子这回不抄家了?”
贾琮:“……”
“哈哈哈!”
一旁旁观了半天的叶清,痛快大笑起来,挨了太后轻轻一下后,还是笑的前仰后合。
探春有些艳羡叶清的自由自在,不过果真让她在亲长面前这般无拘无束的放怀大笑,她也做不到。
只是很向往……
武王竟怕贾琮面上过不去,对叶清“诶”了声,然后同贾琮道:“朕无他意,只是既然晋商有罪,缘何不抄没其家?”
贾琮干咳了声,道:“平遥曹家肯定是要抄了的,但日中新却不能抄,银号里的银子虽多,却各有其主,若朝廷抄了,银号的生意立刻就要崩坏。这于大势相逆,儿臣不愿为之。商贾一定要打压,严格监管,但又不能打死,打败。否则,国库难丰,民生也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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