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荣庆堂而出,贾琮先回墨竹院。
此刻墨竹院诸女孩们个个仿若化身望夫石,快要望穿秋水。
待贾琮着飞鱼服的身影出现在二门外时,娟儿、觅儿、小竹和小角儿四个小丫头登时一片欢呼。
平儿、晴雯、小红、春燕、香菱等人也激动欢笑。
这才是家啊……
贾琮心里道了声后,大步上前。
等近前后,众人面上激动的欢笑敛去,又纷纷滚下泪珠来。
相比于印象中,贾琮好似变了一人般,清瘦了许多。
不过,精气神却愈发盛了,有股锐利之气。
想着原本好好一如玉公子,变成如今武将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疼?
在当下,武夫到底比不上秀气书生。
只是她们并非嫌弃,而是怜惜。
贾琮却笑道:“不当紧的,唐之前士人皆上马为将下马为相。上马打仗时餐风露宿,风吹日晒,难免黝黑清瘦。等下马为相后,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又会变得白皙似玉。皮囊之事,小道尔。内中吾终是吾,没有改变。”
话虽如此,晴雯等人还是心疼,平儿心细稳重些,她强笑道:“咱们先家去吧。”
贾琮摇头道:“此地非复家也。”神情复杂悲叹。
此言一出,平儿等人纷纷色变,不解其意。以为是贾母等人收回了住处,又要赶去东路院……
贾琮却忽然灿烂笑道:“天子降恩,赐我二等忠勇伯,并锦衣亲军指挥使,又以东府家业相赠。如今,咱们的家在东府了。”
“啊?!”
众人闻言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
且不说贾琮得了伯爵贵位,还有那什么指挥使之职,只东府那座公府,就足以让众人乐昏了头。
她们都是熟知贾家事者,岂能不知东府之奢华,更在荣府之上。
会芳园之美,连贾母凤姐儿之流都眼馋,更何况丫头们?
再者,荣府虽好,可头上的主子着实太多了些,她们为了不给贾琮惹麻烦,只能困守在一座墨竹院内,日复一日,何其枯燥。
可东府就不同,那里没了主子,就算尤氏和秦氏都在,可她们也没了正经位份,只两个也算不得什么。
哪里像荣府这边,丢块石头砸下去都能丢出一个主子来……
如今得了东府,简直,简直……
晴雯、小红等人喜的快要跳了起来!
贾琮对平儿温声笑道:“平儿姐姐带她们收拾东西去罢,待我从东路院探望过大太太回来,咱们就去新家安顿。虽不能逾矩住那宁安堂,却可选个正经大院落住住。”又看着晴雯、春燕、娟儿、觅儿等人道:“这些年你们跟着我奔波流离,吃尽苦头,如今总算苦尽甘来。”
这番话说的晴雯、春燕等人又泪眼朦胧,落下泪来。
贾琮呵呵一笑,对平儿道:“带她们去收拾罢,另外让封大娘、柳嫂子她们也准备一下,都搬去东府。”
平儿心中对搬往东府独住也颇为喜然,抿嘴笑着应了声:“嗯!”
……
东路院。
又是一岁秋,贾琮入门后,东路院管事徐泰引着一众仆役匆忙上前行礼。
当初徐泰就极畏贾琮,如今见到贾琮这身飞鱼类蟒服,更是毕恭毕敬。
贾琮看着假山后那座小小的耳房,问道:“这一年来,这里可还好?”
徐泰恭敬道:“回主子的话,一切都好,链二爷没往南省前,每日都来此一遭。二.奶奶也是日日清早来一回,只是二.奶奶进不得太太屋里,只在外面请安。”
贾琮闻言心中哂然,早在一年前他就知道,邢夫人受创后性子愈发孤僻了。
她肺部受了贯通伤,又被王善宝家的一压,在没抗生素的年代,能强行救回一条性命,还是多亏养在富贵人家。
只是之后的化脓感染,和呼吸困难,让她生不如死。
受伤之后,她见不得光见不得风也见不得生人,说话都困难,如同活在鬼蜮中一般,性情不变都是难事。
偏她竟还坚强的活着,没有死去……
不过活着也好,有这样一个嫡母在,又不会添麻烦,又能挡住一些人对他指手画脚。
因为有嫡母在,许多事旁人便不好直接做主。
譬如婚姻大事,就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邢夫人在,其她人便不能强行与他订下一门婚事。
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譬如……叶清。
想起那个将他坑惨的女孩子,以贾琮的心性,都按不住生起一阵怒厌之气。
不过他很快摆脱了这种情绪,他如今愈发能制怒了。
挥退了徐泰,让其寻来一名唤王成的门子来。
王成原是倪二手下之人,贾琮当初缺人用,便调此人入东路院,以为耳目。
未几王成来后,见到贾琮激动不已,纳头便拜,还未说话就落下泪来。
贾琮见他神情不对,皱眉道:“出了何事?”
王成道:“主子,倪二爷出事了。”
贾琮心头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王成哭道:“倪二爷当日听从主子之言,将手下人手暂且散去。那些挑贩多是从周围农庄里寻的老实人,从前有主子和倪二爷护着,只管贩卖菜蔬,倪二爷遣散之日也劝他们暂且撂手,可那些农户却以为没倪二爷护着,贩菜还能少份抽头,便自己去做。结果主子出征没二日,好些农户挑贩就被运漕帮的人给打了,还逼迫他们以后替他们贩菜。
倪二爷管他们时,只抽三成利,可运漕帮却强收他们八成利。挑贩卖菜又能赚几多银钱,余两成连一日口粮都不足。可他们不从,运漕帮的人就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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