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平安坊就设在这平安堡之中?沈云看向云景道长。
后者意会,不露痕迹的摇了摇头。
这时,紧闭的朱色城门大开。从里头,象潮水一般的涌出百来名长枪银甲军士。
他们井然有序的分列在城门两边。枪明甲亮,威风凛凛。
云景道长不由直了直腰背。
沈云却不以为然――还是障眼法使然。其实就是一群青背的胖头鱼而已。
“道友大驾光临,真是蓬壁生辉啊!”熟悉的声音自城门里传了出来。旋即,人影一晃,紫袍道人赫然现身。笑容可掬的抱拳,与他们相对而立,仅隔三步之遥。
好快的身法!云景道长暗赞。
沈云突然意识到,每一次,紫袍道人都是这般现身。自己还没有看到过这位有中规中矩的走路。
想到无处不在的障眼法,他不由心里却阵阵生疑――这位该不是在隐瞒什么吧?
面上却不显,他展颜轻笑,抱拳还礼:“坊主大人,客气了。”
紫袍道人笑道:“我懒散惯了,见到道友,只顾着欢喜,却忘了向道友请教名号。”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云字。”沈云如实以对。
紫袍道人见他没有报道号,而是道出了俗世的姓名,脸上的笑意更深:“原来是沈道友。好叫沈道友知晓,我姓余,也是单名,唤作莽。”
“原来是余坊主。”沈云应道,心里猜测开来。
按照祖师在玉简里有提到过,妖族的姓氏其实是有章可循的。通常,它们的姓氏里都会透出自己的妖族信息。比如说,狐妖不是姓胡,就是姓古,或者月。
照这个道理,“余“同“鱼”,这位余莽应该是某一种鱼。
余莽看向他的身侧,问道:“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与高深莫测的沈道友不同,这一位的修为,他看得出来,是金丹二层。再看两人从船上下来时,这位始终落后于沈道友一步,所以,他猜测这位是沈道友的随从。
沈云欲引荐,哪知,云景道长已抱拳自报家门:“贫道姓秦,恰好也是单名,唤作岳。”
“真是巧啊。”余莽哈哈大笑。见沈云没有点破这位的身份的意思,他也装糊涂,“欢迎秦道友。”然后,抬手。
从高大的城门里接连抬出来三台流光溢彩的宝辇。每一台宝辇都是由四名大力士抬着。他们一样的着装打扮,光裸着上身,现出健硕的胸肌。
沈云看得真切。所谓的大力士其实是壮硕的海马幻化而成。
余莽伸手请道:“我在里头备了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请。”
“请。”沈云大大方方的应了约。心里颇为无奈。其实,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换灵石而已,无意与妖族往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到目前为止,余莽也没有现出恶意。
余莽身形一晃,眨眼的工夫,人已端坐在近前的宝辇上。
他的身法是一如既往的很快。可惜,沈云自心里留了意之后,便暗中分出几缕道力,紧盯着他的脚下。这一动,垂地的长袍微微掀起一角,闪出一线暗紫色的亮光。
沈云在心里大吃一惊――他绝对没有看错。长袍之下,是一条覆盖着细密的暗紫色鳞片,类似于蛇尾的存在。
化形境的大妖拥有一条蛇尾!是血统不够纯正的缘故吗?
沈云垂眸,掩去眼底的讶色,登上了宝辇。
进了城门,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椭圆型的大广场。
广场的上空拉着无数的彩绳,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这会儿,广场上没有行人,只有数名小厮各自提了一只红色的圆灯笼在灯下,挨个的点亮灯笼。
沈云看了一眼。又是障眼法,这些小厮都是蚬子精。
广场的对面是一座亮闪闪的红色宫殿。与城门,广场一样,它也是周身隐现灵力波动。沈云看得真切,不是障眼法,而是幻阵。
三台宝辇在胖头鱼军士的簇拥之下,径直穿过广场,从大门进入了红色宫殿。
一进门,沈云不由抬起头来,倒抽一口冷气。
好大的红珊瑚树!
它红艳似火,起码有十三四丈高,直接顶到了大宫殿的圆拱形天花板。偌大的大厅里没有一盏灯,但是却亮如白昼。究其原因,全是因为这株巨大的珊瑚树使然。它有无数的枝蔓,每一个枝蔓都是亮闪闪的,透着绚丽的光芒。
又是障眼法?
沈云眨了眨眼睛,再去看那珊瑚树。
它的周身确实布满了灵力波动。既不是障眼法,也不是幻阵,而是禁制。
沈云的上古掐算术已经修至最高层。寻常的禁制拦不住他。可是,这回,他却生出了不知从何开始的感觉。无他,珊瑚树上的每一个枝蔓都布设了一道彼此独立、不尽相同的禁制。
宝辇径直朝着红珊瑚巨树走去。不料,才走了三四步,沈云只觉得眼前一花,红珊瑚树不见了。入目的是一堵红色的高墙。宝辇绕到墙后。他看到了一条铺着金底织红花地毯的宽大楼梯。
一共有十五级台阶。每一级台阶的两边都站着一个笑盈盈的盛妆美人。娇嫩婀娜,香艳欲滴。
沈云也禁不住多看了两眼――看多了鱼虾蟹贝壳之后,冷不丁的换上一大片摇曳的裙带藻,竟让他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看到宝辇,美人们齐齐口尊“坊主大人”,垂头蹲身行礼,现出一截截粉嫩的藕脖。待三台宝辇从楼梯上鱼贯而过后,自最下面的那级台阶开始,她们也依次跟着上了台阶。胖头鱼军士们取代了她们的位置,封锁了大楼梯。
沈云不由心中一紧。
木楼梯之上,是一间雕梁画栋花厅。左、右各有一道雕花描金的圆拱门。
余莽坐的宝辇径直走到左边的圆拱门前,嗖的一下,不见了。沈云的宝辇紧跟其后。一道白光闪过之后,他发现宝辇不见了,自己站在一间极其平常的小屋子里。
四面都不见门和窗。这是一间密室。
屋内只摆了一桌两椅。桌面上摆着酒菜。菜式只有四样,且都是寻常之菜。餐具,还有屋中的家具,皆为俗物。
不过十尺见方的房间里,除了他,便只有余莽一人。
“先生……”沈云改口问道,“秦先生呢?”
“秦道友在隔壁。”余莽笑得很无害,“沈道友且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亏待秦道友。保管他好吃好喝,度过一个逍遥之夜。”
沈云冷笑:“阁下这是何意?”
“我,我其实很穷的。”余莽突然变了画风,小心翼翼的说道,“您别看平安坊的买卖做得热闹。其实,我们就是一边买,另一边卖,赚点中间的跑腿钱。还有,您看,我底下要养着那么多张嘴,开销蛮大的……”
沈云有点儿接不上来――他是在向我哭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