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卑下的贱民车夫竟然真敢跟他这个堂堂的初级武者大人动手!
并且,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使尽全力,却一照面却被对方锁住了双手的脉门!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明明看着只是做惯了气力活,长了一身犍子牛而已,实则并没有拳腿功夫伴身!
脉门被扣住,就相当于蛇被捏住了七寸。刘老爷哪里还敢妄动?好比是被一大盆冰水当头烧下,回过神来,他什么火气也没有了。
老罗感觉对方完全软了下来,手上没有松劲,笑嘻嘻的说道:“刘老爷,请息怒。“紧接着,压低嗓子,仅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又说道,”万事自有我家主人做主呢。”
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反而被当场制住。刘老爷还能怎么的?所以,再一听到老罗的暗示,他斗志全无,垂下头来,连连点头:“是。”
于是,老罗扶着他,其实是将人扣到一旁的树荫下:“您不舒服吗?要不先坐在树底下歇一歇?”
“是。”刘老爷顺从的席地而坐。
老罗这才松开对他的钳制。
重获自由的刘老爷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没脸见人了!他痛苦的双手捂住了老脸。
左边,何小宝见自家老丈人完全被制伏,心底里的那点子小心思全没有了,悻悻然的又坐回了蒲团之上。
殊不知,刘玉娥其实一直有暗中留意他这边的动静。见状,前者的眼底闪过一道黯然,心道:这便是我爹为我招的好夫婿。
这还吃着刘家的饭,翅膀没硬呢。要是等到将来,爹娘老去,他渐渐得了势,那还了得!
刘玉娥心里愈发坚定,向齐伯又福身行了一礼,谢道:“多谢齐伯告知小女子。小女子现在向您报名。”
“且慢!”不等齐伯出声,左边有人站了起来,高声打断道。
刷刷刷。除了在树底下“歇一歇”的刘老爷,所有人的目光闻声望了过去。
沈云的记性很好。尤其是第二次在玉栖观入梦之后,几乎能做到“过目不忘”。他认出来了,这一位姓武,单名一个“雄”字。他长得虎背熊腰,看着倒也名副其实。今年三十有一,初级武师,是武家家主的长子。
旁边,武家家主没有料到长子此时会出头,面上现出恼意――小畜牲,一双招子没带身上吗?没看到老刘刚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讨到,一个照面就被制住了!主公这边的水,深着呢!
现成的例子摆在那里。他可不想去树底下与刘老爷作伴。于是,掩了恼意,紧抿着嘴唇,坐在蒲团上,冷眼看着自家长子呆会儿怎么出丑。
武雄感觉到了自家老爹身上泛出来的森森寒意,不由打了个寒战。但,他如今已站了出来,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深吸一口气,他故作镇定的喝斥道:“刘家娘子,今天是主公考验私勇。你一个妇家人家,跑出来,吵吵闹闹的,不得安生,成何体统?”
刘玉娥冷笑:“不知这位老爷什么时候、哪只眼睛,看到小女子吵吵闹闹,不得安生了?”
“你!好一个牙尖嘴利!”武雄没有想到自己的喝斥竟然没有用,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威风扫地,“我不与你一个妇人一般见识。看在多年街坊的情分上,我好心劝你,莫要在这里撒泼。还是跟主公告个罪,速速回家去吧。”
刘玉娥环顾四周,朗声说道:“好叫这位老爷知道,小女子今天就是来报名,参加私勇考验的。”
话音刚落,武雄涨红了脸,义愤填膺的又一次喝斥:“胡闹!私勇大计,关乎我们三条街几十户人家的安危,是你一个女子能掺和得起的么?”
“就是。”
“女人家家的,出来抛头露面,不好,很不好。”
“刘家娘子,你看你爹都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还是莫要再闹了,回去罢!”
左边的几位老爷见主公没有动怒的迹象,自恃年长,也纷纷出声,坐在蒲团上指手划脚。
一群该死的老家伙!刘玉娥的四位侍女气到小脸煞白,一个个捋了袖子,欲上前与他们理论。
刘玉娥却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又向齐伯请教道:“请问齐伯,招名参加私勇,需要什么条件?”
齐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这三条街里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只要身无恶疾,不良于行,皆可报名。”
刘玉娥展颜轻笑:“小女子姓刘,名玉娥,是前街刘家的小女儿。身无恶疾,手脚便利。请教齐伯,现在可否报名?”
齐伯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太阳尚未居中,遂点头应道:“尚未到正午,第二批报名的期限还未过。所以,还可以报名。”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娘子,请先去那边排队,参加考验。等您通过了考验,再补登报名册也不迟。”
刘玉娥又问道:“小女子的这四名侍女是否也能报名?”
齐伯答道:“这要看四位姑娘的身契是否在你们刘家。”
“在的。”刘玉娥很肯定的答道,“她们是我们家的家生子,一出生,身契便在我家了。”
“那自然是可以的。”齐伯笑了笑,“不过,之前并不知道四位姑娘今天会来报名,所以,你们的身契暂且没有翻找出来。呆会儿,如果你们通过了考验,只能先登名。至于你们的身契,要稍晚些时候,才能给你们。”
“没事的。”
“多谢齐伯。”
四名侍女喜出望外,纷纷福身行礼道谢。
刘玉娥领着她们去影壁后头排队。
齐伯是主公的管家。他刚才回答得中规中矩,并无偏袒。更重要的是,主公全程坐在那里,一字未发。
事已至此,在场之人若是还不能领会主公的意图,那么,就是傻子了。
这里没有傻子。所以,现场安静了。
树荫底下,刘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两个掌心里抬起了头。他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家小女儿昂首掏胸的站在金灿灿的阳光里――主公真的没有怪罪之意!他准许了娥姐儿的胡闹!
女婿哪有亲生女儿的靠得住?如果娥姐儿真的能得到主公的支撑,象个男子一般顶门立户,我丢这点子脸,算得了什么!
刘老爷抹了一把脸,乘大家没往这边看,悄悄的走了。
何小宝巴实巴交的坐在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心。全然无视周边那些怜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