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寻常弟子讲述外面的大势,这是沈云在百里城和沈家庄先后试行的成功经验。先前,石头岛交给了魏清尘全权打理,他便没有插手岛上的具体事务。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魏清尘将石头岛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现在,魏清尘暂且离开了,由他接手了石头岛。是以,他将这一成功经验也引进了石头岛。自此以后,石头岛的众弟子也多了一项日常,即,每天吃过晚饭后,以小队为单位,一起读由执事处整理出来的“新鲜事”,并展开讨论。
所谓的“新鲜事”,有岛外的,也有岛内的。但必定是新近两天里发生的。
石头岛太小了,众弟子每天除了做驻防任务,便是修行。日子感觉越过越淡。而这些“新鲜事”,就象是一小把盐,让他们原本寡淡的日子,陡然变得浓烈而新鲜起来。
“新鲜事”很快得到了众弟子的一致好评。按他们的话说是:晚饭可以不吃,但是“新鲜事”不能不读。
端木光在沈家庄的时候,就对这项活动最不感兴趣。在他看来,一群什么也不懂的低阶弟子能有什么见识。他们讨论时事,不过是长舌罢了。是以,在沈家庄的那段日子里,他谢绝了齐伯的多次邀请,一次也没有参加过。
而在石头岛,他也没有参与的打算。
不想,才过了两天,沈云找到了他,言明以后他每天晚饭后,都要与前院守卫小队一起研读并讨论“新鲜事”。
他们能讨论出什么来?纯粹是浪费我的时间。端木光心里挺抵触的。只是在大人面前,不敢表露出来。
这时,沈云又说了:“我叫你去,不是让你与他们一起空谈。你去给他们做个记录。”
“做记录?”端木光一时间没能领会过来。
沈云详细的解释道:“在沈家庄的时候,你不是参加过长老会吗?在会上,吴长老是怎么做记录的?”
端木光立时明白过来了:“哦,吴长老是事先准备一个小册子,将所有长老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我也象他一样,把所有人说过的话都记下来……可是,他们能跟长老们相比吗?”
沈云笑了:“怎么不能比?长老会里,有好些长老是仆从出身,以前也是目不识丁。论见识,还不如岛上的这些弟子呢。”
“啊?”端木光没想到还有这等事,好不惊讶。
沈云轻轻摇头:“你在沈家庄呆了那么久,居然连这些都不知晓,真是堕了你的名头。”
端木光知道大人指的是他的天魔之名,一时,有些怪难为情的。
“不过,我叫你去给他们做记录,可不是叫你瞎打探弟子们的过往。”沈云又道,“他们以前大多是不识字的。入了我们青木派,才开始识文断字,时日尚浅。而且,他们久在军中,懒散惯了,叫他们也和沈家庄那边一样,也对每一次的探讨进行记录,肯定是有些为难的。叫你去,就是给他们做个表率。你如果不乐意,可以不参与到他们的讨论里去,只给他们做记录,并在讨论结束后,立刻进行整理。这些弟子很擅长学习。多看了几次,肯定就会知道如何进行探讨,而不是象现在这般空谈。”
原来大人是这个意思啊。可是,这样就能有效阻止弟子们空谈吗?貌似在沈家庄的时候,齐伯他们也是每天都有记录,也没见谈出了什么来……归根到底,端木光还是不太信这样的探讨能有什么用。便是前些天,大人在演武场上,与众弟子讲边界的时势,他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但是,大人发了话,他莫敢不从。遂领令。
待出了书房,一阵轻柔的晚风打脸上拂过,他猛的打了一个哆嗦,神色大变――哎呀,刚才我都在瞎怀疑些什么?端木光啊端木光,你胆儿肥了啊!你怎么能怀疑大人的决策呢?
没有犹豫,他立刻折身回到书房里,冲到沈云的脚跟前,跪下来,长伏于地,用魔族的礼仪正式请罪:“大人,刚才我在心里对您大不敬。请大人责罚。”
他的动作太快了。并且很突然。便是沈云也没有想到他冷不丁的会来这么一出。是以,等沈云反应过来,这人已经伏在地上请罪了。
好在这家伙的心思在自己面前就跟摊开了一般,不然,看到这副情形,还真叫人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怎么回事啊,你!”沈云哭笑不得,一把将人从地上扯起来,“我又不是天,你怀疑我的决策,也很正常嘛。再说了,便是上天,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他都是对的。我很小的时候,就不信上天了。”
啊,大人竟然不信上天,不信天道?端木光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半晌才木木的问了一句:“那,您信什么?”
“信我自己啊。”沈云挑眉轻笑道,“象我们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本无我们的活路。而我能走到今天,全是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在这个世上硬闯出来的。我若信这个上天,呵呵,也不知道坟头草都枯了多少回。”
这话简直是说到端木光的心里去了。是啊,大人说得太精辟了――象我们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活路?而这个上天,又什么时候垂怜过我们一点点?
“这个老天,真的不可信!”他握着拳头,脱口说道,“大人,我只信您!”
这还是没听懂啊。沈云哑然失笑,挥手说道:“罢了,不说了。外面的弟子们要开始读今天的‘新鲜事’了。你先去给他们做记录罢。”
“是。”端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