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道长留下两卷记录,呵欠连连的去东厢屋补觉了。
沈云先是给厨房那边传讯,吩咐他们将道长的早饭一并送到主院来,然后从宗卷里拣出祁富林的供词,慢慢的翻看起来。
在供词里,祁富林自认为不是真正的死灵,但是,沈云却觉得他已经算得上是死灵了。因为他具有死灵最显著的两个外在特征:一是嗜血;二是畏强光。
祁富林一直是被隐瞒的。他并不知道死灵。死灵的组织“真神殿”,更是闻所未闻。但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不过。他暗中观察到,祁富田也有这两个毛病。
没错,在供词里,祁富林是将这两个死灵最显著的特征当成某种怪病来看待的。
而自己是怎么沾惹上的,他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他以为是祁富田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因为破了皮,所以就沾染上了。
也就是说,他觉得这怪病极有可能是通过血液传染的。
因此,他在妻儿以及周边人的面前特别注意。哪怕是他受了伤,医部的弟子要替他包扎,他都是装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坚持要自己包扎。
这两个怪病,也成了祁富林的心病。在口供里,他对它们表现出来的症状,以及这些年发生的变化……等描述得非常详细。
最初的时候,祁富林每天除了正常的饮食之外,还要喝三大海碗活人的鲜血;在强烈的太阳光下,用不了半刻钟,他浑身上下的肌肤会生出一种针扎的细痛。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想办法去阴凉地躲进来,他胳膊上的伤口在十几息之内会崩裂开来,不住的往外流带着腥臭味的暗黑色血水。周身的刺痛也会迅速往皮肉里扎。要是他还强忍着,不就范的话,最终,他的每一个毛细孔都会往外渗恶臭的暗黑色血水,刺痛更是深入骨髓里。
祁富林老实交代,那情形,他在刚成为祁富田的助手时,不服输,尝试过一次。
痛得当场昏死过去不说,事后,他周身的皮都烂掉了,躲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有半个多月见不了一星半点的太阳光。
从此以后,在很多年里,他都再也不敢试第二回。
但是,祁富林也交代,后来他在青木派里修的魔修功法,以及在化煞池里的淬体,都大大改善了他畏光、嗜血的毛病。
尤其是突破凝霞境以后,他每天对鲜血的渴求大幅度降低,每天只要喝一小碗就可以了,并且不再一定得是活人的鲜血。鸡血、鸭血……各种兽类的血都可以,只要是新鲜的就行。
在盛夏正午的大太阳底下,他呆半刻钟,完全无压力。发现这一点后,他壮着胆子的暗中做试验。最终发现,在半个时辰之内,自己都是安全的。伤口不会流脓血,针刺的感觉也不会有。再超过半个时辰,他不敢再试。因为担心秘密会暴露出来。
不过,这些,祁富林都没有告诉祁富田。在后者面前,他依然维持着以前的习惯。成功的骗过了数年,祁富林又生出一些希望来,渴望通过不断的提高修为,有一天能彻底的摆脱血食和畏光,和其他弟子一样正常的修行、做任务、生活。
他曾经不止一次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在心底里发誓,真有那一天,他头一桩要做的事,就是去门主大人面前告发:祁富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长老会重组,祁富田没有悬念的落选,是祁富林这十几年来最高兴的一桩事。他深知祁富田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自己真的不愿意再为虎作伥,于是在后者召见之前,果断的谎称要突破了,只跟祁富田打了个招呼,便包袱款款的躲进了幽兰谷里。
他没有想到的是,门主大人这么快就识破了祁富田的真面目。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门主大人还知道他是祁富林的仆从。
在门主大人推开他闭关的小院大门时,祁富林的心里甭掉有多惶恐了。但很快的,油然而生的轻松取代了相当一部分的惶恐。
惴惴不安之时,他又感觉自己终于将得到解脱……在提审之前,他都是处于这种矛盾的状态之中。
沈云看完这些,略作沉吟,又翻出审问小组的第一次商议记录查看。
果不其然,审问小组也注意到了祁富林的这两桩“怪病”。
赵宣这些年在外头行走,见识大涨。他最先发出质疑:“这是病吗?我觉得不象。”
然后,云景道长向他们详细讲解了死灵,以及已经查明的死灵的基本特性。
“祁富林也是死灵?”赵宣他们的心里都无比沉重。
“我不知道。”云景道长也很矛盾,“我们先不要急着下结论。这件事,我会马上去向主公汇报。”
沈云看完这一段的记录,轻轻放下宗卷,抬起头来,不由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审问小组是深深的同情祁富林的不幸,从而犹豫不决。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祁富林在被索烈标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死灵。
并且,沈云也赞成祁富林的猜测。血液确实是“传染”死灵的一条途径。
本来沈云对审问小组提出来迅速秘密询问供词里涉及的相关人员是持不赞同态度的。
因为祁富林的供词提及的人员不下百人。而且这些人又分散在青木派的各营各部门。所以,此举实在是牵涉太广。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续的措施必须立马跟上。而眼下,不论是长老会,还是他本人,以及整个青木派,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