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下旬,出现短暂的一个寒潮间歇,户外稍为回温,但幸存的生命们依然蛰伏,等待真正的温暖回归。
这天一早,朱爵罕见的让禁卫战士领取了大量干粮和一些物资送到寝宫。在这之前,他已经闭门不出足足一周,就连一支铺道蚁运输队抵达时,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禁卫队长“天仙”从不会质疑朱爵的任何命令,她只是将食物领回送入之后,就按朱爵命令离开了寝宫,继续留朱爵独自在里头。
守在门口的禁卫战士们,偶尔听见寝宫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是在进食,似乎是在搬运,又似乎不是。
等到“天仙”再次看到朱爵时,他正钻出寝宫的出入口。
朱爵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蚁毡当斗篷,背上有一个蚁丝布做的简易背囊,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啥。
装扮怪异的朱爵向巢穴上部走去,“天仙”立刻带着禁卫战士跟上,朱爵却让她们留在原地。于是,对神使王言听计从的禁卫战士们,就暂时没有跟随护卫。
朱爵穿过一条条或狭或宽的通道,一路向巢穴上方走去。由于主通道被封闭,他走的路线很崎岖曲折。
一路上,每间巢室都有懒懒散散缩在里面猫冬的蚂蚁,冬天里无所事事,蚂蚁们也都减少了活动,但这不同于主动冬眠或被动蛰伏,而是仍然保持着火力和警惕。
这些蚂蚁一触碰到神使王或闻到他的气息,便会在黑暗中向其致礼。朱爵也没有回礼,就算回礼在这一片黑暗中对方也看不见。
朱爵就这么穿过一层又一层巢室,慢慢来到巢穴的最上部。这里温度已经有些低,室温只有十度左右,大量粮食被囤积在这里的粮仓中,靠低温来抑制腐败。
朱爵看都没看几间粮仓里堆满的食物,继续在通道里穿行。这里的路已经比较干燥,朱爵脚上之前沾上的湿泥慢慢被蹭掉。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地面,寒风开始从出入口和通道里灌进巢穴,风力越来越强,吹在他头上――冰凉!
朱爵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好在他是蚂蚁中最不怕冷的,又有斗篷防风,这点寒风还是可以忍耐的。
在一个拐弯口,一条分岔路里是一间小巢室,一只被冻得僵缓迟钝的门卫蚂蚁察觉到了地面镇动,她尽职尽责的探出头来,触角碰触到朱爵,嗅到了气味,确认没有异常,便又赶紧缩了回去。
一些轮流蚂蚁守在这里,负责在有威胁入侵时发出警讯,但这冬天里,入侵是极其罕见的事情。这些门卫做的更多的,是在铺道蚁信使或运输队抵达时进行报信。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低温让门卫蚂蚁非常难受。门卫室虽然设置的靠近烟道,但温度还是不如巢穴深处,所以门卫蚂蚁每几个小时就要轮换一次,不然就冻僵了。
没有了最后的阻拦,朱爵很快抵达了寒风呼啸的出入口。在主通道的出入口变成烟囱口后,这处新开辟的出入口就是这座营地唯一的大门。
他钻了出去,阳光照在身上,出入口内的气流在外界变得很平缓,不像在巢穴内部那么急促。朱爵一下子感到暖和起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连续的寒潮让天空中万里无云,阳光可以不受阻拦的照在大地上,也照在朱爵身上,带来宝贵的热量。
大地上还残留着上一场雪的遗迹,一些背阴角落里还有没有融化的积雪,但大部分地方的地面是裸露的,完全看不出曾经覆盖在上面的厚厚一层白雪痕迹。
上上次寒潮时,曾有一场鹅毛大雪飘落,给大地盖上厚厚一层“白棉被”。往年的冬天,天气合适时,朱爵都会偶尔出来透气,欣赏下雪景,甚至稍微运动一番。
但今年,这是他第一次踏出巢穴,而且这次,他不打算回去了!
如果仔细看朱爵的复眼,会发现里面原本的光彩已经变得混沌起来,他的意识好像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但是行动却还是非常清醒、果断、坚决。也只有眼神,才能看出朱爵此时的异样,而在地下没有光源,就连最熟悉朱爵的“天仙”也没有意识到朱爵的异常。
朱爵离开巢穴口,沿着干燥有光的路线,避开阴影和积雪处,大致笔直的一路向北而去,他要出一趟远门,而营地没没有蚂蚁知晓他的想法,他的去处。
不多时,越冬的营地就慢慢消失在了身后,彻底被遮挡起来。
朱爵就这么走啊走,绕过枯黄密集的干草丛,穿过只剩枯枝的大树下,踩过被北风堆积到一起的落叶堆,一路向北而去,孤身一蚁。
天地间,除了风动、风吹草动、风吹沙起,会活动的,仿佛只有朱爵这一个活物。他孤独得仿佛世界上最后一只蚂蚁,孑然一身,在万物萧瑟中跋涉。
不知走了多远,很快日头居中,到了中午时分。
朱爵眼神虽然混沌,但是行动依然有条不紊,也知道趋利避害和及时补给。他找了一个北风向阳处,解开背上的背囊,里面满是干粮和一些必要的物资,应该是提前就精心准备了这次出行。
朱爵吃了些干粮,捧来一些雪在阳光下融化后喝下,感觉饥渴感消除,体力也恢复了,便重新打包好行囊,又继续前进。
没有谁知道朱爵要去哪,朱爵自己是否知道也没有谁清楚,他就这么一路坚定的向北,直到太阳下山前,气温将急转直下时,朱爵这才找了一处庇护所。
这是一个天牛幼虫打出的深深树洞里,朱爵用行囊堵住洞口的风,在里面用过晚餐,裹着蚁毡,便在这处居所沉沉睡着了!
与此同时,朱爵消失了一天的原营地内,“天仙”带着禁卫战士几乎掘地三尺也一无所获,到处打听才发现朱爵去了野外久久未归。
“天仙”不得不命令刚刚抵达的铺道蚁运输兵在太阳下山前出外四处搜索,也没有发现。
朱爵失踪了!?这计划立刻引发一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