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制止住总督大人对陈乐天行刑的刘大明好整以暇的清清嗓子,然后道:“好,首先我们来看看。陈乐天说的并非是总督大人包庇曹县令,而是说的,莫非总督大人念及旧包庇大人?这两句话是截然不同的,前一句话才是真正的诬告,因为那句话就是确定了总督大人包庇曹县令,而后一句话只是一种询问。就好像是在问总督大人,跟曹县令认识多久了?大宋律对于诬告有明确的规定,第一,要有明确诬告的话,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散播了这种话。比如说,陈乐天在大街上跟很多不相干的人散播大人包庇曹县令。而陈乐天此言明明只是一种询问,而且是当总督大人面跟总督大人说的......”
总督大人被刘大明绕的脑袋晕乎乎的,下一刻回过神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而刘大明还在那滔滔不绝,而且还是一副能接着说三天三夜的架势...
旁边拿着打股板子的两个衙役手里半举着板子,也愣在那听了半个时辰。
“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是就不能打他?”总督大人抬手道。
“回禀大人,不是不能打,而是要按规矩打,如果随便说打就打,那要大宋律有何用?大人,咱们大宋可不是梁国魏国,当今圣上常言,为君之道应先存百姓,以百姓心为心,连陛下都要这么做,更何况其他官员呢。”刘大明再三拱手,礼数做的很足,只是这话说的实在是让总督大人听不惯,可又无法反驳。
于是乎,最后总督大人还是作罢,不打了。
陈乐天干咳两声,这回真真见识到了刘大明的厉害。方才他真是捏了一把汗,他几乎是指着总督大人的鼻子质问了,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就上头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总督大人会骂他几句,哪知道捋了总督大人的虎须,直接就要揍他。
他见事已至此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刚才没控制住自己。却不料刘大明像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般站出来,口吐真言舌绽莲花把全场的人都说的哑口无言。最后竟然成了如果这板子打下来,那就是坏了大宋律,就是跟陛下说的话对着干。这他娘的也太厉害了吧?都说讼师那张嘴,活人说成死。果然不是吹牛的。
书房里的总督大人回想起这件事,其实只是笑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堂上他表现的很生气,其实只是找台阶下而已。既然刘大明那半个时辰的台阶找的如此牢固,不用他自己架梯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曹啊,你要是能找个像刘大明这样的状师,说不定还能有点转圜余地?”总督大人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不过很快他便摇头
否定了。原因很简单。没有哪个状师敢接这案子。无论曹县令到底是真通匪还是假通匪,或者换种说法,既然总督府接了这个案子,那么这个鸡蛋很难是无缝的了,也就是说曹县令再怎么说也是有错误的了,差别无非就是通匪一千两和一百万两而已。哪个状师接了这个案子,在公堂上替曹县令说话,弄不好从此以后就会被百姓唾弃。被一个两个百姓唾弃没什么,但要是被成千上万的百姓唾弃,那这个人还能活吗。
的确有很多状师专门帮助为富不仁的欺负良善,搬弄是非。但没人敢跟整个天下的百姓作对。就像再坏的人也不敢当所有人都认为是坏人的那种坏人。
就算能找到如此厉害的状师,也不会愿意接手。
总督大人一壶茶喝罢,桌上的蜡烛已经添了好几次了,时间已经走到三更。他兀自没有睡意。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了,为了自己的老朋友,为了曹县令,总督大人希望自己能早点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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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乐天今天晚上到现在也还没睡,不过他却不是睡不着。他是在跟刘大明复盘白天的公堂对簿。
从今天的况看来,总督大人并没有显露出包庇曹县令的迹象。这一点是好是坏暂时尚未可知。以总督大人的级别来说,想要包庇曹县令,至少有十种方法。而且聪明些的话,是能够做到让陈乐天他们无计可施的。
但同时也有一件现实摆在面前,那就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不一定风险有多大,但肯定是不会很小的。
风险的大小,取决于陈乐天队伍的力量有多大。
如果力量足够大,能更往上去找人,那就不仅仅能把曹县令拉下来,同时也能一并把总督大人给带下来。
总督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尚未可知。在这场注定需要很多场拉锯的公堂战上,今天才刚刚开始。
“大明,今天要不是你我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了。”陈乐天忽然想到这件事,不笑道:“你太能说了,我都被你说的头晕,更何况堂上那位总督大人,他老人家恐怕三天不能听你说话,一听到你声音就头疼,哈哈。”
“东家此言差矣,这算什么,总督大人那时候打你是很明显的错误行为。所以我出言教育他老人家实在是太简单了。不瞒东家说,我曾经打过一场官司,县令大人明明做的是对的,结果被我几句话说的认错了,那真叫痛快,痛快。”一直以冷静沉稳著称的刘大明说到自己厉害的的往事,也不笑的很开心甚至有些失态。
陈乐天见他这样,笑道:“对了,年轻人就要这样,读书人怎么了,你没看到京城那些读书
人,平时一个个的正人君子样,衣襟正不正,冠正不正比他命都重要,可是该放松的时候能赤着子在草地上打滚。你跟我就要放得开,不要拘谨,回头我带你去燕归巢,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好好杀杀那些姑娘的锐气。”
刘大明笑笑:“那属下就等东家兑现这个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