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再见青梅竹马

  她若明若暗的跟他提过几次,可是他根本就没听明白,每次见她都跟她手舞足蹈的谈他的修行,谈他对未来的计划,在若干年后,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呼风唤雨...

  如此,直到她心灰意冷。直到她顺从父母之命,嫁来了巴中城。

  浑浑噩噩的在她的婚宴上,他终于幡然醒悟,因为大意,或者说的难听些,因为不在意,他,失去了此生的。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去找过她,也再没见过她。

  “嘶...呼...”在距离相约的地点还有一刻钟的路程,于厚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很难平静。

  即将见面的这段路程,又短又长,短的让他总觉得还没准备好,长的让他觉得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

  “若不是为了师父,我才不会来见你!只是问问况而已,仅此而已,慌什么!”于厚给自己鼓劲。

  南郊有一片树林,是几十年前蜀侯路过此地,在此地休憩的地方。后来巴中城官府就把这里很好的修缮一遍,亭台楼阁假山引水都有,这里就成了游客休息游玩的地方。

  来这里的,其实大多数都是路过的旅人,真本地人反而不愿意来此。因为有个规律,但凡是本地人,对于本地许多风景,其实是不放在心上的,外地人觉得这个风景好,本地人会觉得就这样,没啥可看的。

  因此,本地人多喜欢在内城的茶楼酒肆里,而非郊外的蜀侯曾经休憩过得,这有其名无实的风景。

  远远的,距离官府修缮过的门还有一里远,于厚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

  于厚的心跳骤然加快,咕咚咕咚的声音越来越快,甚至连他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忍不住放慢脚步,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这一里路,走的于厚心惊胆战,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他曾走成了安康城最一流的商人,商道的攀爬,这个路途对于他来说,已经把他的心磨炼的非常坚韧了,就算有个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敢保证,他也不会如何慌乱。

  但是现在,他比十把刀架在脖子上还要更惊慌一百倍。

  终于,越来越近了,近到离她只有三丈之远了。

  她穿着一褐色裘袍,头上插着一根好看的银钗,脚上穿着一双煞是好看的黑色长靴,靴面上还镶着块绿色的玉石,她站在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旁,背对着他,似乎在看不远处的风景。

  于厚看着她的背,觉得上的血一下子都冲到脑子里去了,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吃吃道:“小林...不不...林姑娘...”

  她轻轻颤抖了下,发上的银钗微微抖动,缓缓转

  ,看着于厚,朱唇轻启道:“于哥,好久不见!”

  “是、是,好久不见了,林姑娘。”于厚拱手躬,像见了个什么大人物似的拘谨、尴尬、不知所措。

  她年纪已不小了,人到中年,最大的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因为优渥的生活,让她不需要干任何活,所以他的手还是很白皙,脸上的脖颈上的肌肤也很白皙。

  只是眼角难以遮掩的一道若隐若现的皱纹,写上了年岁的风霜。

  还有,小女孩般的天真无邪的眼神,化作了看穿人生和人间的睿智。

  她看着于厚,道:“坐吧于哥。”

  “哦好,你也...也坐。”于厚一股坐下来,然后才发现她还没坐,于是又赶忙站起来。

  她倒是丝毫不显得紧张,大大方方的坐下。她面带微笑的看着于厚重新坐下,道:“于哥,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她说的语气淡然,于厚却是腾的一下脸就红了,又站起来,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的,林姑娘...”

  “叫我小林。”她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命令他。

  “好、好,小林...”他也不知怎得,一切听凭她的吩咐。

  气氛尴尬,但只是在他看来。而在她看来,她却只觉得满足和高兴。因为她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当初的顺从父母成婚,其实多半还是跟他赌气。气他给自己的太少了,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甚至连第二位都被他的家族占据了,她只能排在第三位。

  所以她气的嫁给了别人。所幸的是,她所嫁的人对她很好,这么多年来,可以说是把她捧在手心供着。起初没有嫁给所之人的伤心,也就渐渐释然了。

  可是他这么多年来,也不来看她,就算是看在自小青梅竹马邻里街坊,也该来看看呀。

  她有时候会想他,但是她为已嫁了人的妇人,又怎能主动去寻他呢。

  有时候,想起年少时,跟他走在风夏雨秋月冬雪下,那种发自内心的互相喜欢,真是很难得。

  “可是这个没良心的却不来看看我,哼。”她常如此念叨。

  直到前段时间,他派人给她送来了一封信,信上他的字迹一如从前。

  信上寥寥数语:林姑娘安好,安康城街坊于厚敬上。

  她看了信,不掩嘴失笑,这敬上一词,哪能在这里用啊,真是的,一看就不读书啦...

  她叫林月娥,他小时候叫他小林,所以她现在当然仍旧想听他喊她小林。

  叫林姑娘,听起来...太生分了啊。

  “于哥,这么些年,你真狠心,竟一回也不来找我,就算是街坊邻居,也没你

  这么狠心啊!”此时已是中年女子的林月娥,居然露出了小女儿的嗔态。

  于厚语塞,愣愣了好久,才说道:“不是的,小林...”

  “怎么不是?我看就是你心狠。二十多年了啊,我都老了,你也老了好多哦,再迟些年,说不定我都死了呢。”林月娥露出有些忧伤的模样。

  于厚终于敢抬起头真正的看向林月娥,这一看,便是良久。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于厚两眼一红,泪如雨下。

  一个大男人,在这个没有别人,唯有曾经的青梅竹马面前,眼泪如黄河决堤,汹涌落下。

  林月娥一时傻了,摸摸上,有两个手绢,不由自主的给他擦眼泪。

  当她的手伸向他时,他不退了退,流着泪道:“小林,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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