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诚九年,在一件突发的大事中开始了。
皇后殡天了。
根据皇宫中专司时刻的太监记载,和诚八年的最后一个时辰,皇后毫无征兆的死在了自己的未央宫中。
当晚,皇上和皇后,还有诸位皇贵妃以及几位皇子的吃过年夜饭,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
皇后也回到她的未央宫,刚刚到未央宫,皇后便觉得体有点不适,就让伺候的太监宫女服侍洗漱,然后便躺下了。
到了亥时,皇后忽然大喊三声皇上,然后从上滚落下来,就此气绝。
太监宫女吓坏了,太监首领在起初的惊慌后立刻恢复神智,一面派人去通知御医和皇上,一面跟众人一起把皇后娘娘抬上,用他知道的少量的医术,掐着皇后娘娘的人中,盼望皇后娘娘只是暂时晕厥。
“人呢!”皇帝几乎是跑进来的。
一进门,冲到边,看到上面色苍白的皇后,皇帝深吸一口气,俯摸摸皇后的颈部,没有跳动,再探探鼻息,没有气。
御医此时连滚带爬到了,也不管帝王吩咐,直接就上来搭上皇后娘娘的脉。
御医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把右手里一直握着的可以起死回生的药丸,强塞进皇后娘娘的口中。
微微抬起皇后娘娘的脖子,顾不得许多,一拍皇后娘娘口,药丸立刻入腹中。
然后御医紧张的看着皇后娘娘,也忘了跟皇帝行礼。
此刻的皇帝自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紧紧握着皇后娘娘渐渐冰凉的手,心中慌乱。
这一刻,是他这辈子最慌乱无助的时候。
慌乱,胜过他得知淮南王叔造反的那一刻,彷徨无助,胜过等待北军征伐淮南王叛军的时候。
“小南,你醒醒。”随着时间的推移,帝王的心也在往下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炷香过去了。
御医再次搭上皇后娘娘的手腕脉搏,再探探皇后娘娘的鼻息,依然没有动静。
御医双膝颓然跪下,流着泪颤抖着道:“陛下,皇后娘娘...殡天了...”
“放-你-妈-的狗!”帝王一脚把御医踹到三丈开外,大声吼。
转过,泪水滚滚而落,紧握住皇后的两只手,然后又将皇后抱起来拥入怀中,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膛。
“皇上,臣妾喜欢你伏案批奏折的样子。”
“皇上,臣妾最看你晨读时的样子。”
“皇上,臣妾昨梦到小皇子掉到水里去了,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
“皇上,晚上要早点歇息,不要太劳累了。”
“皇上,臣妾写了首诗,您且看看
写的如何。”
“小南啊!你怎么了!你醒醒啊!说好的明我们去看梅花!小南!小南!小南!”
往种种顿时涌上心头,青梅竹马了二十多年的挚,在这年的最后一天,毫无征兆的忽然离开了这个人间,忽然抛下了他这个坐拥天下的君王。
这一刻,很可能是大宋文治第一的帝王,在这一刻,无助的哭的像个孩子。
随后赶来的丞相和六部尚书,站在门外,听着门内哭的眼泪不止的帝王,这些年岁都已高的重臣无一不是老泪纵横。
但是帝王只是哭了一炷香便停了下来,低头在皇后娘娘的额头轻轻而深的吻了一下,然后缓缓将皇后放回上。霍然站起,把跪在地上的几个御医扶起来,声音平稳道:“你们给我查,查出原因,若有半分错,灭你们九族!”
“是是是...”几位御医纷纷又跪下磕头,然后再爬起来,上前查看皇后娘娘。
而帝王走出屋子,站在门外,抬头看向宫外不停在各地开花的烟花。半轮明月高悬,天辽地阔。
“皇上请节哀。”几位重臣纷纷跪下道。这些重臣上次跪拜,还是在祭祀时,而上一次私底下的跪拜是在多久前,他们已经不记得了。
帝王看着面前的十位重臣,沉默不语,良久,忽然跪下,抱着年过七旬的国子监祭酒大人放声大哭。
涕泗横流,声震皇宫。
两鬓发白的祭酒大人也是眼泪控制不住,颤声轻轻拍着帝王的后背轻声道:“圣上节哀,节哀,国事为重啊。”
“小南走了,我怎么办啊,老师!”帝王大声道。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祭酒大人将帝王扶站起来,双手抓住帝王的手臂,道:“陛下,不可如此伤心,体重要,皇后娘娘绝不希望陛下如此难过。”
“是啊,皇后娘娘希望陛下以天下百姓为重。”其他依旧跪着的重臣齐声道。
帝王抬袖擦擦眼泪,深吸一口气,不够,再吸一口,终于,停止抽泣,强颜一笑,道:“嗯,是,小南说过,若她先死,希望我不要悲伤,要哭只能哭一下下...”
说着,帝王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好像黄河决了口。
第三次了...帝王的脑海中好像听到了小南的声音。
然后帝王瞬间停止住了眼泪,深呼吸一口,对眼前的老师道:“老师,今晚你们恐怕回不了家了,朕需要你们,你们起来吧。”
“圣上这说的哪里话,皇后娘娘待我等极好,我们死也要在这守着。”几位重臣站起来,拱手道。
片刻之后,御医从屋子里走出来,拱手道:“启禀圣上,皇后
娘娘逝于心脏骤然停止。”
“也就是说,没有其他问题?”皇上问。
御医道:“可以这么说,并非中毒或者他人谋害。”
帝王微微点头,推门走了进去。屋内一众宫女太监还跪在地上,不敢起。帝王让他们都站起来。
然后眼睛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一个一个,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停留很长时间。大概过了三炷香的时间,帝王道:“你们先出去,每一个人,一个一个进来。”
众人依言都出去,先是领头的太监进来。
跪在地上。
帝王道:“把今晚吃过晚饭回来后的形跟我从头到尾说一遍。”
领头太监磕了个头,道:“回禀陛下,今晚吃饭回来后,皇后娘娘就说有点头疼,奴才说要去请御医,娘娘说不用,说睡一觉就好了,可能今天话说的有点多....然后...”
太监流着泪,说的有些混乱,但言能及意的把今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然后是第二个人,
第三个人。
十几个太监宫女全部一个个进来,说一遍,然后又出去。
祭酒大人就在帝王的边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