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许多庆国人明事理,理解颜域空。
像颜域空这种天才,若与方运对立,那才是鼠目寸光,因为他们那个层次的天才,已经上升到影响人族兴衰的高度,国家之争万万不能让两人成仇。
万一两人不得不生死文战解决矛盾,这是人族无法承受的损失。
所以,无论庆国鼠辈如何叫嚣,那些高层人士都没有指责颜域空,甚至有人私下告诫颜域空,除非是家族之争或圣道之争,否则永远不要去招惹方运。
颜域空微笑着走到方运面前,道:“方虚圣,赠诗之前,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方运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颜家行重于言,所以《颜子》一书并非广为流传,只有我颜家人研读。今年的殿试十科,我取吏治与民生,至于其他八科,万万不与方兄相争。不知方兄可否高抬贵手,让我这位庆国会元得一科甲等?”颜域空眉目带笑,但语气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人族殿试,每年一共也只有十个甲等。
方运感到诧异,道:“诸如文业、农事和军务方面,你都有不俗的成绩,当日闲谈,你也并非走吏治与民生两科,为何今日突然改变?”
颜域空向来洒脱,当众白了方运一眼,然后举起左手,露出小拇指,道:“那咱们算一算进士十科。”
“教化一科,不必多说,虽然方氏藏书馆和《三字经》等都不会列入殿试考核,但你随便形成一些奇思妙想,我们都难望其项背。”
众多读书人点头,教化一科除了孔家和少数的几个老进士,几乎没人能与方运一较长短。
颜域空又竖起无名指,道:“农事一科,你的机会应该不大,那是农家众人的自留地,我机会也不大,何必去争。”
方运点头,十科之中,他的确没太想过争农事一科,因为宁安县本来就不以农事见长,那可是北边的军事重地。
“刑狱一科,法家之人已经内定,你我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方运这次没有点头,刑狱可是知县的重要责任范围,自己必须加大力度治理。
“史学一科,你应该有机会,听说你要写什么《古妖史》,不过这里面阻碍重重,万一未能成书,最后甲等必然属于史家之人。”
“军务一科,我感觉你有前途,但不要忘了,你在景国可没有多大的军权,而且,似乎有某相拖你后退。所以,军务终究归属兵家的,你得甲等的可能性很少。”
庆国一些读书人幸灾乐祸,谁都知道左相会全力遏制,不可能让方运在军务上获得甲等。
颜域空开始竖起右手的小拇指,道:“工事一科,你我就更不能争了,多说无益。”
方运微微一笑,没人知道他笑什么。
“文业一科,乃是考察综合方面,训诂、诗文、策论和文会等等方面算在其中,不出意外,你必得文业甲等!”
“医务一科,目前看来,你有七成的可能得甲等!一旦你能写出《瘟疫论》下半部,必然甲等!”
“吏治一科,密州的官员情况,人尽皆知,那里可是某位相爷的禁脔。你的吏治若能得甲等,我以后就叫你方半师!所以,我可争这一科。”
“民生一科,计知白得所有官员配合,可去年民生也只得了一个丙,为何?宁县的人口流动太大,士兵太多,矛盾复杂,治安极差,所以,你去宁安就不要想着在民生一科上有所突破了。”
颜域空稍作停顿,继续道:“十科分析完毕,你几乎内定了教化、文业和医务三科甲等,所以我万万不可争,其余几科,我争不过其他人,所以全力在吏治与民生两科施为。这个解释,你觉得如何?”
“好你个颜域空!此时开口,让我高抬贵手是假,告诉天下所有殿试进士,让他们避开吏治与民生两科是真!不过,殿试的十科有主次,但身为县令,十科却不能分上下。我不能给你任何答复,只能说,我会尽全力治理宁安县。”方运道。
颜域空一听,无奈叹道:“算了,我甚至有点怀疑,到了殿试的末期,除了你,我们所有殿试进士会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哦?能有什么共同目标?”方运笑问。
“就是阻止你继续拿多科甲等!你在今年拿的甲等越多,我们能争的甲等就越少。万一你拿了五科以上的甲等,那至少会有四个国家的殿试进士全军尽墨,不得甲等。你若突然发疯,拿到十个甲等,那今年殿试会创造人族历史上的奇迹,我们今年的殿试进士必然会成为百代笑柄!我单单说着就来气,诸位殿试进士,你们说是吗?”颜域空大声喊。
“当然!”
“平生最恨方虚圣!”
“不仅是碎胆狂魔,还是夺甲狂魔!”
众多读书人哄笑起来,尤其是今年要参与殿试的进士,更是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安全感。
“域空兄越来越能发牢骚了,废话少说,快赠诗给我。”方运笑道。
颜域空点点头,沉思片刻,望向路边的树木,缓缓吟诵。
“杨柳青青著地垂,
杨花漫漫搅天飞。
柳条折尽花飞尽,
借问行人归不归。”
“好!”方运与众人一起称赞。
这是送别诗中常见的期盼远行之人归来,但是,许多庆国人面色变得难看。
有人小声嘀咕:“你颜域空盼着方运回来,难道是再夺我庆国一州吗?”
不过,大多数庆国人都没说什么,别的庆国人盼方运归来不合适,但方运与颜域空是患难之交,甚至可以说救过颜域空的命,颜域空写此诗无伤大雅。
随后,庆国文相古复又点了一人,是一位二十出头的进士,那进士兴高采烈赠诗。
对于这个进士的出现,庆国人大都沉默,因为这人是古复孙媳的亲长兄。
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古复就有些为难了,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突然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官印。
方运发现这个小动作,知道他是收到了传书。
片刻后,古复轻咳一声,道:“这样吧,请翰林宗午源书写一首送别诗,赠予方虚圣。”
十里亭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此次的文战象州,可以说是宗家引发,结果庆国不仅失去象州一地,宗家阻挠方氏藏书馆也宣告失败,跌了一个大跟头。
这时候宗午源要出来写送别诗词,那必然不可能是顺顺当当的好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