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疑惑不解。
只用这么点时间就想出好的智学诗?不是至少应该等半刻钟吗?这种时候怎能跟大儒比,大儒头脑和神念十分强大,眨眼间思考的事情比进士一个时辰思考的事情都多。
方运的友人们无奈地摇头轻笑,认识快两年了,可还是摸不透方运的做事风格。
“方运,你来真的?”李繁铭再次求证。
不等方运回答,五十里外传来舌绽春雷。
“那就请方虚圣巧舌诵诗,万万不可言而无信。”雷龙阔的声音传遍数百里。
一些读书人急忙给方运使眼色,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被雷龙阔激将,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方运不理雷龙阔,道:“当然是真的。我本来正在思索如何写智学诗词,但在看到大儒松石先生一叶孤舟破风雷,又想起他老人家的种种事迹,突然明白了最高境界的智学是什么。”
“哦?”众人眼中的担忧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之色。
“可否说说?”
方运点点头,舌绽春雷道:“第三轮的题目是智学,我原本只想写巧或智,但在看到松石先生前行后,突然有所领悟。智学,非简单的聪慧,亦非单纯的技巧,最下等的智,是本身的才智,而更上层的智,是智慧!人可生而聪慧,但无法生而智慧。私以为,智学之前,必须要有足够的苦学勤学垫底。”
读书人们纷纷点头,方运这话点出了智学诗词的重点所在。
前方的笨大儒田松石回首遥望,面带微笑。
方运继续道:“智学之道或许很多,但我从松石先生身上学到了一种只要努力,人人都可以做到的智学之道,暗合孔圣‘有教无类’与孟子的‘人皆可以为尧舜’,正确的勤学与实践,便是一种智学之道。”
“请方虚圣诵诗!”一个景国人激动地拱手。
“恭听方半诗教诲!”一位年轻的进士微微低下头。
哪怕是一些七老八十的翰林大学士,也颔首低眉,目光中充满了尊敬和期待。
宗雷两家船队中许多人表面上是嘲讽之色,但眼睛深处暗藏着警惕。
方运望着前方笨大儒田松石的背影,舌绽春雷。
“古人学问无遗力,
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此诗一出,无人叫好,每个人都在仔细思索。
一些人不断用舌绽春雷交流,希望可以得到别人的指点。
“诗中的古人显然是指先贤,甚至像笨大儒田松石在内的前辈也在其列,称赞那些人在读书学习的时候不遗余力,专心致志,往往到老了才有成就。”
“这后两句同样浅显易懂,是说从书本上得到的知识并不牢固,需要亲身实践才能真正掌握学问,此乃真知灼见,千古不易之真理啊!不过,似乎还差点什么。”
大学士沈沛道:“读诗,自然要从全局思索。诗词的结构与文章有所差别,不能根据原本的语序来理解,你所言差点什么,就是因为读诗过于古板。这首诗若是写成文章,不管韵律,语序可以换成‘古人学问无遗力,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少壮工夫老始成’。”
众人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对方是大学士。
颜域空道:“用这种语序来理解,就水到渠成了。古人读书学习不遗余力,十分刻苦,但仅仅刻苦读书并非是追寻学问的全部道路,只有结合书本的学问,亲自实践,再经过时间的沉淀,到将来才有大成就。”
“借用方虚圣在论榜的话,赞一个。此诗正序,只能学得‘此事要躬行’的道理,但若重新排序,则形成一段读书人获得成就的完整故事。道理如同纸上的学问,更加形象的故事则如同亲自实践,相互结合,才能看透此诗。”
“书本与实践结合,这才算智学,否则便是读死书。跟此首诗比,以前的智学诗,便显得过于‘巧’。”
“真正的智学,必然是毫无花俏。”
读书人们再次点头,同时看向方运的眼神非常复杂,有崇拜,有疑惑,有景仰,有感慨。
谁能想到这等蕴含智学的道理出自一位少年之口。
“咦?不对啊。此首诗哪怕形不成大道之音,也不会比松石先生的差,怎么没有丝毫圣道气息?”
“好像……也没有光芒落在龙船之上。”
众人疑惑不解,议论纷纷。
龙船之上,方运垂手而立,一切与诵诗前毫无二致。
宗雷两家人小心翼翼,等反复确认真没有光芒降临后,许多人放肆地大笑起来,还有一些人甚至笑出眼泪。
“哈哈哈……谁曾想方虚圣竟然在学海作诗失败!这明明是苦学诗,算什么智学!”
“之前那些人分析半天,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不知道诸位面赤否?脸痛否?”
“那首加强钓竿的‘一寸光阴一寸金’虽好,可此诗跑题,最后钓的鱼再多,终究也是为我们做嫁衣啊!”
宗雷两家人长长松了口气,方运这首诗很厉害,但应该是跑题了,无论是在学海还是在科举中,跑题都无比致命。
在科举中有半圣判断是否跑题,而在学海,光芒降临可以判定是否文不对题。
方运船队陷入沉寂,只有狂风怒号、海浪拍击之声。
没人想到,方运竟然出现如此大的失误。
许多人看着方运,但方运面不改色,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不断挥动钓竿,在惊涛骇浪中练习垂钓。
此刻还没到达内海,但所有船只的摇晃幅度都在增大。
前方,台风密布,更有不断形成的小型龙卷风,几乎是绝地。
“诸位不要分心,尽快构思智学诗词,以免连内海都无法进入。”大学士沈沛道。
众人这才找到借口,不再关心此事,默默思索智学诗。
方运的船队越发寂静。
“现在不说话了?方才说什么来着?” 雷龙阔舌绽春雷,得意洋洋。
宗识冰笑道:“咱们也只是跟方运有仇,与他人无关。之前与我们宗雷两家竞渡的人,若是现在放弃,等我们竞渡结束后,必然会归还你们的文心鱼。如若不然,鸡飞蛋打,出了学海,若是你们家里出了点事……”
方运扭头望向宗识冰,目光冰冷,舌绽春雷道:“他们一家出事,我让宗雷十家出事。他们家人死一人,我让宗雷两家死百人!”
“你敢!”宗识冰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