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一、二、三!”“嘿哟!”随着一声声沙哑高亢的打号声,上千名东北军的工兵们在已经被炸成废墟的来安机场上挥汗如雨地清理着碎砖瓦砾并将坑坑洼洼遍布弹坑的飞机跑道重新用大型机械给碾平,一辆辆重型卡车、推土机、压路机甚至调拨来的轻型坦克在机场上轰隆如雷来回如梭,扬起一阵阵遮天蔽日的尘土;此时南京战场外围后方的章广、西王、珠龙、沙河、舜山等十多个城镇的郊野郊地都出现着这一幕幕场景,大量的东北军工兵和数万征集的附近民工们在震天的号声和歌声中彻夜不息地修复拓建着野战机场。
“一二三!嘿哟!修机场!嘿哟!炸日本!嘿哟!”工兵和民工们嘶哑的号歌声中,机场附近防空阵地上的东北军防空兵们紧紧操纵着炮弹上膛随时能发射的88mm高射炮、四联37mm高射炮和12.7mm高射机枪警惕地注视着空中防止日机来袭。
随着李宗仁上将在五日深夜下达的“全线出击”的命令,第二线数个整编军的二十多万中央军终于挥军南下,如此雄厚庞大的兵力加上从平津呼啸飞来的一批批东北军空军战机的参战下,滁州、全椒、香泉、乌江等各岌岌可危的战局总算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倒向日军的战争天平也开始缓缓扭转向国军一方;攻入滁州的日军第十八师团等部也因为对方援兵抵达后自身兵力居于劣势和制空权的渐渐丧失而在东北军战机的轰炸中被迫逐步后撤。整个苏南战局呈现出胶着持平状态。
数日的绵绵雨幕终于被当空耀阳给驱散殆尽。十月七日上午,当华东战区长官部参谋总长白崇禧上将踏入滁州的时候,戎马多年的白上将被眼前的一幕幕给震惊住了。堆积如山的尸体、淤积数寸的血潭、彻底变为废墟且在硝烟烈火中继续燃烧着的城市,无一不令人触目惊心,最令这一干中央军将领们震撼的则是幸存下来的那一批批东北军士兵。放眼望去,城内后延阵地上全是一排排倒下去的东北军,数日高强度血战后的东北士兵们在战斗结束后直接枕着阵亡弟兄们的遗体在此时空中一波波己方战机的巨大轰鸣声中充耳不闻地陷入沉睡中,浑身血迹的士兵们和浑身血迹的阵亡官兵们交相枕藉在一起,搜救的医务兵们艰难地在尸堆中踉踉跄跄小心走动着仔细检查着地面上躺着的究竟是活人还是死尸,那一声声“哎!你还活着吗?”的东北话直让肃然无声观看着的中央军官兵们心酸眼热。据说这歇斯底里疯狂的一战后的很多东北军官兵都在极度紧张和极度疲惫后的昏睡中再也没有醒来。与衣着光鲜、军装笔挺的中央军将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的东北军士兵,他们在残垣断壁间无意识犹如孤魂野鬼般地晃荡走动着,血红的眼睛射过来的光芒只有饱经死亡和战斗的麻木以及浓重的令人心惊的杀伐寒光。
白上将默然无语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随后他庄重地敬礼,所有的国军将校们一起肃穆地敬礼致敬。但是回应他们的只有一道道近乎冷漠的眼神。
此时战事已经进行了半月有余,虽说总体上看双方都在原地踏步,但日军建立的“南京国防圈”在滁州和全椒已经被东北军和第十八集团军给击破了两个缺口,而且日军在数日来的血战中死伤累累,保守估计其伤亡人数达到两万左右,明显已落入下风。看着日军且战且退处处收缩,而国军稳扎稳打步步紧逼,似乎距离长驱直入光复国都已为时不远,众国军各部都欢欣鼓舞,认为又一场大捷胜利即将到来。这也让远在武汉的最高当局蒋介石也心怀大开,大概因此而在日后也没有深入追究李宗仁上将“擅自抗命”的责任。但就在此时,一个意外再次让战局峰回路转。
楚奇明费力地抬起眼皮,顿时一阵头痛欲裂,后背上的伤疼以及胸腔里脏腑受到的震动内伤让他一阵痉挛欲吐。日机轰炸观察哨的时候一块磨盘大的碎石结结实实地拍到了他的后背上,幸好有一个卫兵拼死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的肉垫,不然楚奇明也不可能仅仅是这点中度的震伤了。此时他才看到自己是在一辆医疗汽车上,旁边那个女医务兵见此欣喜地喊起来:“旅长醒啦!”
“旅座!”乘在一辆“野马”吉普车上的45旅参谋长吕东昌上校立刻跳下车奔来,他紧紧地握住楚奇明的手,“我可是提心吊胆了一天多,还好老天保佑,你总算醒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整个汽车刹那间便被情绪亢奋的45旅官兵们给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围住了,众士兵兴奋地七嘴八舌表达着对楚奇明安然无恙后自己的喜悦之情,甚至都快把吕东昌给挤开了。
“放心吧,我不会用多门二郎那样窝囊的死法去死的。”楚奇明费力地笑了笑,“耀华兄(吕东昌字耀华),听你这么说我睡了一天多了?那江阴战况如何了?滁州呢?”
“旅座请宽心,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和国军都很乐观。鬼子的舰队被我们击沉击伤驱逐舰各一艘,钧座指挥着部队已经在江北构筑了数道纵深防御工事,日军是不可能再反扑过来的了,而且我们也堵住了上海日军在江北陆上西进驰援南京的路线。滁州和全椒也没有失守,少帅已经下令调遣了驻朝鲜的空军部队飞赴华东参战,另外新的坦克也在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补充给我们的装甲部队,我们很快要夺回制空权和陆战优势了!还有,这次中央军见死不救让徐将军、戴副师长和顾参谋长不幸遇难已经彻底激怒少帅了,少帅没有经过武汉方面的同意就调拨了第1步兵旅和第33步兵旅南下参战。旅座,我看我们大举反击日军重夺国都之日已经为时不远了!”说这话时候的吕东昌满面喜色,他又补充道,“另外旅座,龙副参座遇袭后也是有惊无险,少帅已经派遣空军飞机接送他回北平疗养了。但是,一〇一师的阮副师长在前夜的滁州战事中不幸殉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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