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在西甲这些年是真练出来了,可惜比王艾还大。”沈祥福一阵唏嘘。
“不能总指着小高的这帮子弟兵出菜。”刘利福不以为然:“起起落落是常态,这批孩子能拿来两个世界杯冠军,空前绝后,够瞧的了。”
沈祥福释然:“也是,要说15年前在韩国谁要告诉他能带队在八年后帮我们拿大力神杯回来,我准笑他是发疯。”
“三场就成了世界杯银靴,这还不够?”
“进球多又怎样?咱整体不行啊。”沈祥福摇头:“不过要说希望还是有的,前一年他们在中美洲拿了个世少赛冠军,全国上下就都瞄着他了。但你说,咱们从踢球时候就冲击世界杯,一直到退役了、当教练了才实现,那他们小时候得世少赛冠军,长大了进世界杯淘汰赛是不是才是正常的?可预期的?历史进步总得有个过程对不对?”
“所以说……”刘利福抡起筷子:“咱们老了,看球、吃菜。”
沈祥福也拿起筷子:“果然足球是圆的。”
话音未落,场上形势骤然变化,还在中圈的王艾忽然对着两个澳大利亚球员正常的传球出铲,硬生生中途截断,得球的赵旭日见前方空虚,郜林有抬手,虽然心里发虚但还是一脚长传送到身后。
然后郜林就开始了表演,这家伙的大身板子飙起车来跟个坦克似的,速度不快可气势非常豪迈,加上占了个启动速度的便宜,竟然一路撞开两名后卫,单刀赴会中一脚低射洞穿球门。
“好!”两位前国脚碰杯庆祝。
“这小子还有这两下呢?”沈祥福放下酒杯。
“听香河基地的人说,整个国家队里,论训练强度,王艾第一,他第二。”刘利福望着电视屏幕上被队友保卫露出腼腆笑容的郜林很是感慨。
沈祥福叹口气,自斟自饮了一杯:“鸟无头不飞啊,我们那会儿如果也有这么一个出奇冒泡的,可能我们也会被带着更厉害一些。那说不定,我们就能踢世界杯了。”
刘利福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也自斟自饮了一杯:“往事不可追,我们那个年代也注定出不了这么一个人物,家里有钱这一条就不行,大家都穷。就是有钱比方说什么干部子弟之类的,那也没有吃这个苦的,人家要能吃下这个苦,那干什么都比干这个容易。”
老沈不说话了,一个劲喝酒,刘利福反而话头打开了:“这还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最特殊的地方,就是他的训练方法主要是自己摸索的。这个要成事儿就太难了,成功的路就一条,歪路邪路千条万条,他在遇到小高之前可一直是自己给自己打基础,偏偏还走对了,走的比我们领着还好。其实我们这帮人真要教的明白,早该教出来个世界级球星了,出不来正说明我们的知识体系、教学体系是落后的。人家从小没接受专业训练,反而避免走了我们的弯路,你算算这个成才几率得多低?我说句难听的,他气势就是一个踢野球的。”
老沈一点头:“不止呢,当时小高那个国少测骨龄刷下去一大批,要不然小高也不至于着急冒火的到处找人逮到一个就用。要没这个前提,一他进不去国少,接受不了专业训练,二小高不能听他的,他就既没法接受专业训练,又保存不了自己的特点。”
“所以说,他们下一波人平平常常才是对的。”刘利福指着电视上王艾的特写镜头:“复制不了,我们有生之年遇到一个,是老天垂青,我们偷着乐就行了,别指望永远这样。”
在老沈的笑声里,刘利福稍微严肃了点:“只有一个,对他,我们支持的不够。你别觉得到位了,在我看差远了。15年前中国足球是什么舆论环境?就是一个段子对不?春晚都埋汰我们,现在呢?这里边多少钱、多少事儿,还不都是因为他来的?前几天有人在报纸上放话,说他领导的中国足球学院官僚主义,办事拖沓,说他不配领导这个机构,咱们谁站出来说话了?都是他的兄弟伙出来,可孩子们还年轻说话没用,我们这帮老家伙干嘛呢?”
瞅着老沈脸色不好看,刘利福脸色也不好看了:“忘恩负义,忘了今天我们出门没叫人骂街是他带起来的。我们这帮老前辈没事儿出去吹牛逼有人听是他捧起来的。那他得罪人了以后,我们这帮老家伙都自重身份不吭声,对吗?”
“要我说,你们这帮台上的就是端着臭架子,还把他当小孩糊弄、当晚辈忽悠,也不想想你配当他的长辈吗?人家什么靠你了?哪怕是小高又怎么样?进国少第二年人家就留洋了,就是没国少这个经历,人家也在德国照样参加青训,那后来的路和今天就没什么区别,顶多在国家队的荣誉少一点。可到时候是人家求着国家队,还是国家队求着人家?你老沈要没他,雅典奥运能拿个铜牌?上上下下都吃人家的么,还不拿人家当盘菜,反而看着人家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羡慕嫉妒恨!”
老沈挥手:“诶诶,不包括我啊,我对他不亏心。”
“哼哼!”刘利福鄙视的看着老沈:“人家自己争来的亚足联特别执委,和你有关系吗?你占了人家大便宜。”
老沈摸着下巴:“要不,我还给他?”
“垃圾吧倒吧。”刘利福自嘲的一笑:“我也是瞎操心,你们师徒俩的感情早就不讲究这个了,我就是觉得咱们这行人拿人家好处坦坦荡荡,人家要帮忙的时候全都看不见,亏心。”
老沈认真请教:“那你说咋办?学院办事拖沓是真的,惹出来争议也不是假的,我总不能颠倒黑白。现在帮他纠正错误,那不是避免他犯更严重错误吗?”
刘利福举起酒杯摇着头一饮而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我就知道,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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