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足球是圆的，其实，裁判有时候也是圆的。突然向郑智出示的红牌，简直让这场逐渐失去悬念的比赛重新又“活”了起来，人们的表情都是错愕的，甚至包括许多葡萄牙球迷在内。

郑智的先后两次推人，与伤害、打人完全不沾边，只是上半场他已经背了一张黄牌，因而这次，尤其是推C罗这一下，被认定为“连续违反规则”而被再次出示黄牌进而两黄变一红……这是赛后面对强大的舆论压力，埃利松多做出的解释，但无论如何，此时的判罚已经无可更改。

面孔消瘦的郑智走向场边，前场王艾插着腰面无表情，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恰在此时，场边的换人牌举了起来：中国队13号下，7号上。王艾看到换人牌时一愣，随即摇摇头，他明白教练组的意思了，还剩下半小时，中国队要全力以赴防守来确保两个球的领先优势。在这种情况下，他这名进攻全能、防守无能的前锋，确实已经用处不大了。

走到场边的王艾和老孙击掌，刚迈过边线，突然拉着老孙看向阿里哈恩，指了指自己的左臂，中国队三个队长，李玮锋有伤，郑智红牌，现在又把王艾换下，这队长袖标给谁？

阿里越过孙继海，指了指在场边抱着水瓶润喉咙的陈洋，陈洋也没客气，身为老辽足和现在图宾根青年的队长，稳定军心发挥队长职责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老孙上场，顶替的是郑智的后腰位置，在曼城他就打过后腰，只是他也有伤在身，能发挥出来多少很难说。

郑智脸色灰暗坐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王艾说了一声“智哥”，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没再多说，现在比赛要紧。

中国队换人完毕，葡萄牙队得到了一个前场任意球的机会，白色人墙磨磨蹭蹭布置好了，正对着球门的方向，菲戈站在足球后，一声哨响，长距离助跑的菲戈在触球的一刹那却突然拧动脚踝，一个地滚球快速飞向人墙一侧，保莱塔迎着球传中门前，马尼切抢点头球。三番五次被调动的宗磊回防不及，1:2！

在满场葡萄牙人的欢呼声中，站在场边的王艾仰天一叹！

此时真正是有力使不上！

场上又出了问题，磨磨蹭蹭的宗磊爬起身阻挡了马尼切到球门里捞球的动作，双方发生口角，人群迅速聚集，好在菲戈和陈洋还算是沉稳，各自拉开了队友，比赛才得以重开。

埃利松多给郑智的那张红牌其实带着一点平衡比赛的意思，只是不公平的判决却挑起了双方球员的火气，葡萄牙队一方认为掌握了主裁判的脾气，而中国队一方则憋气窝火。以至于重新开球后，双方的动作渐渐失控，暗中的报复与反报复频频上演，最终埃利松多不得不出示了更多黄牌来强行控制。

在下半场第32分钟的一次冲突中，他索性一口气连出两张黄牌，产生了两个两黄变一红，把葡萄牙队的C罗和中国队的赵旭日同时罚下，场上成了10打9。而两名年轻气盛的小将到了场边还在互相指责。

赵旭日的下场，让中国队本场的两名后腰，统统被干掉，完整的立体后防体系变得薄弱起来，罗彤亮和杜威两个中卫不得不直接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之下。这时，匆忙换下王艾的弊病慢慢显现了出来，没有王艾这名超级前锋的威慑，葡萄牙队的后卫们都跨过了中线！

中国队本场选派的球员本就是防守强于进攻，以至于王艾下场之后，无人能够前出顶住葡萄牙队的整理压迫。老孙见势不妙，尝试了几次带球冲击，却因为有伤在身跑不快而不得不重新缩回来。

形势已经越来越被动，中国队队员不得不到处堵抢眼。越来越少的时间也像催命符一样催动着葡萄牙队轮番进攻，中国队的场面已经岌岌可危，替补席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阿里在频频喊话，南勇在频频看表，好不容易熬到比赛还剩下三分钟时，巨变来了！中国队的后防线忙中出错，缺乏默契的罗彤亮和杜威在处理一个球的时候竟然下意识的以为对方会上前，结果分别左右相顾，竟然漏了中间，菲戈一个精准的远角射门，擦着门柱滚过门线。

半个球场欢呼，半个球场沉默。

唐尧东一屁股坐在郑智的身旁，搂着这名当初辽宁少年队最杰出的成员低声安慰。王艾在场边拧着脖子斜看球场顶棚，仅仅半个多小时前他还沉浸在自己世界杯总进球历史第一、单届世界杯进球历史第三的满足感中。而半小时后，中国队已经完了，这就是竞技体育的残酷性。

应该让自己好好的品味这种苦涩，也该让现在还天真，又被中国队好成绩煽动的狂热不已的球迷、领导甚至专业人士，好好品味一下。这绝不是王艾期望的降温方式，却又是，最有效的。

王艾的腿有些软，本能的想蹲下，刚刚一动又强撑着站直了，他不敢回头，不看去看那些伤心的眼睛。

三分钟结束，加时赛来了。正赛的最后半小时，阿里哈恩为了顶住葡萄牙的进攻，打完了所有的换人牌，所以此时中国队竟然连一个前锋都没有，这打的什么加时赛！

果然，重新开球的场上，葡萄牙后卫都压过了中圈，中国队集中在了罚球区前沿苦苦抵抗。然而世界上没有打不破的单纯防守，加时赛下半场第六分钟，菲戈发出角球，居然是葡萄牙守门员里卡多抢到了第一点，在门前偏头一蹭……中国队的世界杯，结束了。

几分钟后，王艾抹了把脸，疲惫的叹息一声，望着疯跑庆祝的葡萄牙人，晃了晃头，比赛输了，但是球迷是无辜的，身为国脚，不论比赛胜负都要履行感谢球迷的义务，哪怕是顶着骂声。

替补席上，郑智用脱下的球衣捂着头脸，转身向外走，王艾喊了一声“智哥”他反而加快了脚步，消失在球员通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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