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节 弹剑作歌(一)

  经过了数轮交锋就到了早餐时间,两人前往餐厅边吃边聊。老高宣布饭后休息一小时,然后开总结会。就趁着这一个小时,王艾和记者一起回到中国队楼层的一个窗外的露天平台相对而坐。

  “你现在还坚持认为踢球是你的科学实践吗?”记者喝了一口果汁就放下了,显然不怎么爱喝。

  “你觉得呢?”王艾拿起果汁咕咚咚。

  “我总感觉,如果是自然科学,比如医学、人体学或者体育学什么的,还算靠谱。社会科学就……哲学就……”

  在王艾的笑声里,记者摇摇头:“反正我是无法把踢球和哲学联系起来。”

  王艾点头:“要说万事万物都有联系,说我从足球场上感悟了什么哲学道理,这算是强辩了,确实,足球不论是场上场下,都不具备发展哲学的学术实践价值。但是,什么行业具备这样的价值呢?尤其是哲学的基本规律方面?什么行业也不具备,大家其实都是从各行各业中提炼出某个具体学科的认识,然后才融化到一起变成哲学。”

  记者听的有些糊涂:“那足球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呢?”

  王艾笑眯眯的:“你看我这些年学业都荒废了不就知道了?”

  “学业荒废了吗?”记者一笑:“你可是一直在上大学,而且还不是那种挂名的。”

  “只能说我的工作、学习调配的比较好。或者也可以说我足球赚的钱足够多,让我有了这种自由。”

  记者望着王艾又是一笑:“我是的忠实读者,我们总编也是,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派我来。”

  “哦?”王艾笑了一声:“这么说,你是我的双料粉丝了?带钱了吗?”

  被王艾的神转折搞的有点跟不上的记者茫茫然摸着裤兜:“带了?”

  “那还不赶紧上贡?”王艾哈哈大笑。

  记者也哈哈大笑,等笑声停了,就听王艾道:“那个小本子上的东西,也许你是忠实读者,但你的总编应该不是,比较浅显,其实是针对大众的,到了一定层次以后应该都能理会的东西。”

  记者含笑不语,王艾见状便想了想:“足球对我还是有帮助的,最起码,我的肺活量能打败社科院的所有人,我的血氧含量是最高的,我的大脑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能量是最充沛的。”

  记者大笑鼓掌:“那你会建议他们也踢足球吗?”

  “我不会建议,足球毕竟是剧烈运动,真把他们谁磕了碰了,我可承担不起责任。但是适量运动确实是应该的,比如思维枯竭是很多人都遇到过的问题。过去我们习惯的将其总结为灵感没了,并祈祷某个时刻的灵光一现、突然想通了。坦白说,我也有过许多这种时候,我认为这种现象是一种长期积累下,在潜意识当中缓慢组合、演算后浮现出来的最终结果,也是简化了、简略了许多步骤的结果,我们的大脑具备这样的后台演算功能。”

  记者听王艾说正事儿了,神色也端正起来,一边听还一边记,虽然他带了录音笔。

  “但是这有个前提,就像计算机,同等技术条件下,计算力越强的功率越大,反过来功率不变,越复杂的计算耗时越长。”王艾摊摊手:“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思考问题的器官是大脑,血管就是电线,你想让大脑尽快出成果,一定要保证电力充沛。可我们的科学家们呢,别说运动健将了,有几个身体健康的?”

  “你这番道理很新颖,那你认为他们的运动量是不够的吗?”

  “当然。”王艾正色道:“一个健康的人应该是什么状态?除非先天遗传,或者外部伤害,否则是不应该有什么疾病的。你看我们这些国脚,这才叫健康。为什么科学家出成果的时候都是30岁上下,以后就不行了?说是大脑不行了,其实不对,是身体不行了,供氧量跟不上了,如果过去透支的太厉害,CPU都烧了!”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原因缺乏锻炼呢?”

  “可能是工作紧张,可能是满不在乎,也可能是懒。”

  “懒?”

  “对,你不会以为科学家们废寝忘食的都是因为勤奋吧?起码绝不会都是。那为什么?兴趣,爱好,喜欢这个。许多科学家会从科研中感受到乐趣、感受到人生价值,这对于他们来说某种意义上其实算是玩儿。”

  “玩儿?”记者吃惊的道:“你这么说,可是要被围攻的。”

  “围攻?跟谁啊,我就不是科学家吗?”王艾抖着双手:“相煎何太急啊。”

  “你的意思是他们把科研当做玩儿,玩儿的太投入所以顾不上锻炼身体是吗?”

  “人的兴趣不一样,他们也许就是爱好科研,不爱好锻炼,锻炼对他们来说是个苦差事,所以我才说这种科学家就是懒。”

  记者叹息一声坐直了腰:“果然还是科学家骂科学家才狠啊。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认为足球对你的学术研究有帮助吗?”

  “有。”王艾点头:“就像所有其他领域一样,我在足球领域工作,观察足球运动、足球商业、足球体系运转,从中摸索总结相关规律,然后将其再次提炼,去丰富我的哲学认识。”

  “两段?”

  “对,没有任何具体工作能让哲学直接受益。”

  正这时,观景平台的门一开,赵旭日探头:“老大,还有十分钟开会。”

  “哦。”王艾应了一声,就准备收拾收拾出去了。

  记者忙抓紧时间问道:“今天的这些采访内容,我能都放出去吗?”

  王艾想了想,点头:“放吧。”

  “你真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王艾反问道:“如果搞科学的也蝇营狗苟,也巧言令色,也观望风色,这是对国家和人民负责的态度吗?以上是我的分析结论,不管中听不中听,我是实话实说,我怕什么呢?我以为除了事关国计民生、国家安全的科研成果之外都可以直言相告。从科学性质来说,我刚才说的这些不属于应用科学,而属于理论科学。”

  “所以,为什么不呢?”王艾坦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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