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浓雾愈发深沉了。”
山崖边缘,一个身材瘦削、手持双剑的中年男子,默然肃立。
五官颇为平庸,然而一双眼瞳,却是璀璨灼目、几如烈阳一般、照破大千。
在他脚下,七八具尸骸堆叠在一起,眉心一点血珠、赫然是被一剑刺杀。
这七八具尸骸,威压浓烈厚重、深沉暴虐,每一具都弥散着幻形境、甚至幻形境后期的强横气息。
“赵青凌,这以大欺小的事情,你还真是做起来从不手软。”
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响起,杀意森然,却听不到太多的愤怒。
浓雾深处,一道高大雄健的身影踏步而来,伟岸英武、渊渟岳峙。
“看来炼心城已经破碎,我倒是替你解决了不少麻烦。”
瘦削男子双眉一轩,望着踏步而来的英武中年,脊背微躬、好似拉满的强弓,气劲赫然蓄满。
赵青凌,明光域域主,虚空境初期巅峰。
而在他对面,正是吞噬了整个炼心城生机的霞远域域主、晁襄。
气息煌煌烈烈,雄浑厚重,几乎已经触摸到了虚空境中期的瓶颈。
“如此说来,我还真要谢谢你了。”
晁襄双拳交错,发出清脆的铮鸣声,堆砌在赵青凌脚下的尸骸,迅速开始干枯。
已经自枯朽苍老、化作英武中年的晁襄,此时不断吞噬着幻形境本源,神态竟然在此蜕变。
遥遥望去,似乎只像是三十许人,眉眼间、颇见清朗。
“真是好手段,早就听闻霞远域主逆转生死、永恒不败,今日一见,犹胜闻名。”
赵青凌双眉微蹙,眼瞳明光愈发炽烈,双剑交错、立于身前。
“赵域主早年远走天外,习得盖世神功,老朽正想要开开眼界。”
晁襄嘿然冷笑,突兀一步踏出,拳锋如山、狠狠刺向赵青凌。
狂暴纵横,天地呼啸。
拳劲激荡,山崖倏然碎裂,簌簌而落的石屑、裹挟着已经被榨干的尸骸,霎时间跌落深谷。
“那就献丑了!”
赵青凌低吼一声,双剑环转,鬼雾沸腾、虚空霎时间一片漆黑,天地法则、真元气劲,尽数混沌。
震天动地的爆鸣声倏然炸开,漫天鬼雾猛然被撕裂、好似晨曦照耀夜幕,脚下雄山瞬间湮灭。
足足十个呼吸,天地方才重新沉静。
先前高峻巍峨的山崖,彻底湮灭,只剩下一片凌乱惨淡的碎石砂砾。
晁襄站在原地,眉宇间年轻人的清朗、似乎在这一拳之间,稍稍消散了几分。
右拳激荡着的愈发凶横暴虐的拳劲,赵青凌的身形、却是早已不知所踪、再无丝毫痕迹。
“天外……果然不愧是天外绝学,同样是第六境极限的真意,赵青凌的运使、果然精妙。”
晁襄双眉微蹙,气劲缓缓消散,眼中微微泛起一抹凝重。
沉默片刻,晁襄突然一抬手、掌心一方阵盘倏然破碎,遥遥望向东南方、满目惊讶与期待。
三千里外。
浓雾氤氲,赵青凌身形缓缓浮现。
面色苍白如纸,呼吸之间、稍稍有几分凌乱。
“晁襄距离晋升的虚空境中期,已经只有一线之隔了,若是吞噬足够的力量、恐怕可以在短时间拥有虚空境中期之力。看来早些年留下的后手,不能够再迟疑了,天煞域的墨雪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再等到晁襄境界,群雄并起,我必死无疑。”
赵青凌眼底掠过一抹厉色,身形倏然腾起,瞬间消失在浓雾深处。
…………
“有点意思,晁襄这老家伙果然越老越强,连赵青凌都要退避三舍。”
足足一个时辰,距离晁襄与赵青凌战斗大概四五百里外,莫名出现了一汪泥塘。
在泥沼深处,一只通体墨蓝、体型巨大的蟾蜍,缓缓浮现。
脊背上数以千百计的眼瞳,闪耀着阴戾而狰狞的光芒。
“墨雪不知所踪,那几个幻形境巅峰、半步虚空的小家伙也不知所踪,恐怕世界交融、就在这几十年间,若是拖延太久,万事皆休。”巨大蟾蜍脊背上、千百只眼瞳不断闪烁,突兀掠过一抹厉芒,“先去找赵青凌,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联手斩了晁襄。”
…………
明光城。
静室之中,楚天策盘膝而坐,上身精赤、胸口的蛇纹不断闪烁着,血芒熠熠。
低沉而锋锐的蛇鸣声,雄浑暴虐,不断在楚天策的精魂本源震荡着。
蛇纹四壁,数以千百计的血痕、纵横交错,遥遥望去、有若繁花盛开。
九颗破锢丹,九颗烈血丹,已经尽数吞服。
此时的蛇纹,壁障尽数破碎,力量被催动到极致,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着周身窍穴不断蔓延。
剧烈之极的痛楚,时时刻刻噬咬着楚天策的精魂和血肉,几乎要焚灭其本源。
孽蟒的境界、本就远远胜过楚天策,再加之其力量本质,乃是业火,焚灭命运。
饶是剑王血脉神异玄奇,天妖真元霸道高贵,却依旧难以抗衡。
“希望这劫火炼血丹,不要让我失望。”
楚天策双目微闭,遮蔽着眼瞳深处跳跃着的血焰玄雷。
深吸一口气,猛然将血色丹丸吞入腹中。
一时之间,楚天策只感觉自己吞服了一团烈火,丹丸扫过之中、自口唇、咽喉、一直到胸腹之间,尽数燃起熊熊烈火。剧烈的疼痛猛然炸开,比之孽蟒蛇纹的力量、更加恐怖、更加激烈。
然而就在刹那间,两股力量,根本不需要楚天策引导,便即轰然撞在一起。
狰狞绚烂的蛇纹,轰然破碎,数以万计的血纹、呼啸着惨厉的咆哮,疯狂飞掠。
恍惚间,楚天策只感觉自己的身躯、化作了数万、数十万个战场,两股暴虐的火焰,疯狂攻杀。
“果然有效!血焰玄雷,封!”
楚天策手印陡然变幻,光明剑王血脉与黑暗剑王血脉奔腾呼啸,倏然间将无可计数的战场,一一包裹封印。在这一个个被封印的筋骨皮膜、经络窍穴之中,孽蟒蛇纹与劫火炼血丹,却好似全无觉察、养蛊一般,全力撕咬着、拼杀着、消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