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抄起望远镜就看向了那个方向。
在狭窄的视线内,三名瓦刺骑兵正冷冰冰的看着这边。其中一人的目光一转,眼睛正好进入望远镜的视线。
愤怒、嗜血……最后就是冷冷的指指这边,随即三骑就策马掉头而去。
一阵马蹄声传来,方醒放下望远镜,看到方五带着斥候正准备去追击,就喝止道:“方五,不必去了。”
这些能被派来窥探的骑兵路途熟悉,而方醒这边的马却经过了长途跋涉,没有一段时间的休息就别想恢复到最佳状态。
方五悻悻的勒住了马儿,然后愤怒的道:“少爷,里面有咱们大明的军士,全死了!”
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方醒觉得方五还是差了些镇定,可当他进去看到那些尸体时……
眼前的十一具尸体都被脱光了衣服,那灰白的身体上全是一道道的伤痕,其中几人被斩首,而最惨的一个居然被割掉了下身……
“畜生!”
方醒一拳打在土墙上,灰尘扑簌的同时,一股红色顺着手边滑了下去。
“王八羔子,下次咱们捉到瓦刺人,就把他们剁成肉泥!”
在场的人都怒不可遏的喝骂着。
方醒阴着脸吩咐道:“去找衣服来,给这些弟兄穿好,然后烧埋了。”
这时候没人会觉得方醒是在浪费东西,都一起上去,合力准备把这些尸骸抬起来。在过程中,由于尸骸和地面冻在了一起,为了不伤到死者的肌肤,只得找来工具从边上开挖。
方醒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咬牙道:“吩咐全军,如遇瓦刺军,我不要俘虏!”
其实不用方醒下令,当这些尸骸被抬着往堡外走时,军士们都站在两边,沉默的看着这些被虐杀的同袍。
堡外面,当熊熊火焰淹没了那些尸骸后,方醒转身对着麾下的军士们说道:“弟兄们,这里就是草原,这里就是异族盘踞的地方……”
面对着沉默的麾下,方醒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他沉沉的道:“在这里没有我们熟悉的乡音,在这里没有平静,有的只是杀戮。”
斜指着那火焰中的尸骸,方醒铿锵有力的道:“这些同袍在告诉我,你不能去怜悯这些畜生!你要努力去杀光他们!所以,我需要大家都振奋起来,养精蓄锐,枕戈待旦!”
“杀光瓦刺人!”
王贺在边上一直都在忍着,最后还是没忍住,满脸涨红的振臂高呼道。
“杀光瓦刺人!”
“杀光瓦刺人!”
“杀光瓦刺人!”
如是三番呼喊后,方醒满意的对王贺说道:“士气可期!”
王贺却杀气腾腾的道:“方先生,咱家也是大明人,看到这些军士被残杀,咱家的心里也…刀割般的难受,恨不能手刃了那些杂碎啊!”
看着双目发红的王贺,方醒第一次和颜悦色的道:“王监军,请放心,方某此来就是杀鞑子的,定当不让那些死去的同袍久等。”
这时董辟过来问道:“方先生,那些鞑子的尸体怎么处理?”
“当然是扔出去喂狼!”
方醒指着那开始缩小的火焰道:“砍掉他们的脑袋,在这些同袍的墓前供奉三日。”
董辟重重的点头,然后喊道:“来几个刀快的,砍脑袋了。”
此言一出,马上那些军士都纷纷涌了过来。
“我来我来!”
“我的刀快,曾经一刀斩断过马头。”
“滚!老子曾经一刀连人头带马头都斩断了!”
“……”
经历过这场洗礼后的军士们都跃跃欲试的想用瓦刺人的头颅来试刀,可辛老七却拔出了唐刀,顿时所有人都噤声了。
辛老七举刀沉声道:“我本不想斩杀死人的头颅,可今日却顾不得了!”
方醒转头,而王贺的速度慢了些,他只看到刀光一闪而逝,然后一颗人头骨碌碌的滚了过来。
“呀!”
王贺一声尖叫,然后赶紧捂住嘴,尴尬的道:“咱家只是觉得这刀真快,对,真快。”
方醒淡淡的道:“我也斩过敌人的头颅,可也不大习惯,监军尽可不必挂心。”
说完方醒就进了堡内,留下有些愕然的王贺。
这方先生今日怎地对咱家这般的和颜悦色了?
杀胡堡的城墙全是夯土和石块,下面通过阶梯可上去。
方醒站在城墙上面,转身看着堡内那些简陋的土屋,被冷风一吹,就有些头痛取暖的问题。
安排住处的事自然不用方醒操心,他随意的挑了一个两居室的‘套间’,作为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
看到大家都有些疲惫,方醒就说道:“方五安排好斥候轮值,其他人都各自去歇息吧。”
孟蛟跺脚道:“方先生,这天可是冷的不行,要是有些炭火就好了。”
王贺也是缩手缩脚的,闻言就眼睛一亮,道:“来时看到边上有片树林,可否伐木取暖呢?”
方醒摇头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木头太潮,只能在白天用……而且那木头我还要用来打造投石机。”
“投石机?”
这些百户千户们都愣住了。
这年头谁还用这等古老的武器啊!
方醒也不解释,就说道:“今日先歇息歇息,明日再叫弟兄们伐木。”
“方五。”
方五起身。
方醒交代道:“让斥候的弟兄们都辛苦一下,我让人做些肉汤,可以喝酒。”
方五面露喜色的道:“少爷,只有有肉汤和酒,保证那些小子们都嗷嗷叫!”
方醒看了一眼在边上有些发呆的小刀,就道:“小刀,你且去歇息吧。”
这娃才十四岁,方醒真心的觉得自己是在使用童工。
小刀的身体一震,然后吸溜着因为听到酒肉而流出的口水,拱手道:“少爷,小的对附近再熟悉不过了,知道哪有水源,哪有猎物,您就让我去吧?”
方醒皱眉挥手,等人都走后,就剩下了小刀,可辛老七却在门口有意无意的溜达着。
这是不放心小刀啊!
方醒看着小刀那黝黑的脸,就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扔过去,喝道:“你还小,等明日再去!”
小刀舔舔嘴唇,想起那肉汤的香浓和温暖,白酒下肚后的火辣,就躬身告退。
“少爷怎地会嫌弃我小呢?在兴和堡,那些人都把我当做斥候使唤,可连肉汤都没有呢!”
这是一间土屋,地上就摆放着各自的铺盖,小刀的位置在最里面,算是一个优待。
躺在铺盖上,打开包袱,一股奇异的香味就让小刀瞪大了眼睛。
――没有包装的火腿肠!
――肉松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