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北平比起来,金陵的春天显然更加的妩媚。
什么叫做春暖花开,你来金陵看看就知道了。
莫愁湖边依然是春光明媚,每年的这个时候,这里就是游人的天堂。
一群读书人穿着一身青衫,偶尔风吹过,冷的抖一下,却故作潇洒的打开折扇,然后对着胸口扇动几下。
“听闻引真先生和言诚先生已经进了东宫,如今算是近臣,看来殿下对我南方的大才颇为青睐啊!”
一个有双下巴的书生感慨道,眼中全是艳羡。
“北方的士子大多粗鄙,朝中南北平衡取士,也不过是想着那帮子人可怜罢了,若是公平,少不得要闹一场。”
一个傅粉书生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傲然道:“且等杏榜再开时,便是我等的出头之日,到时候再看看那些北方的读书人是个什么成色!”
几人慢悠悠的沿着湖边溜达,一路上满面正色的看着那些姑娘媳妇,然后打开扇子遮住大半张脸,装作不在意的去偷窥。
“刚才那女子颇有媚意,走动间隐约可见双腿分开,臀部如秋月,腰肢细如柳,哎!想来必是床榻之上的恩物,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看那个女人才美啊!纤腰一束,走动间……她回头了!快看……呃!好丑!”
几个书生在品评着遇到的女人,不多时就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就找了个小摊喝茶。
小摊的主人是一个农妇,手脚看着粗糙了些,几个书生嫌弃了半天,让她把手洗干净了再泡茶。
回过身,看着游人如织,双下巴叹息道:“去岁曾经听了一首好歌,今年却不再闻,可惜了。”
“什么歌?”
“是什么莫愁的……”
双下巴惆怅的看着湖面,说道“听说了吗,北边派来了太孙殿下和那人,准备要在南方掀起血雨腥风啊!”
“还没来呢,谁知道是不是走过场……南边是财赋重地,若是惹恼了大家,这……”
“住口!小心祸从口出!”
傅粉书生低喝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那个在泡茶的农妇,用目光警告了一下自己的同伴。
“莫愁湖边走,春光满枝头……”
“哎!就是这歌,就是这歌!”
双下巴听到了湖上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不禁欢喜的起身走过去。
春日游,必然是要游湖的。
湖水碧碧,春风吹拂,这便是南国风光。
“花儿含羞笑,碧水也温柔……”
“好歌啊好歌!歌词直白,却缠绵不已,让人听了如身临其境!”
不止是双下巴在倾听,湖边的不少人都止住了脚步,静静的听着这首歌。
“这首歌不知来处,不过传闻是兴和伯为神仙居的莫愁姑娘所作,果然是出手不凡。”
“若是有男子为我作一首这般缠绵委婉的曲子,我……我便委身于他又如何!”
一个年轻女子听着歌声不禁有些痴了,边上的同伴取笑道:“那你不怕被抛弃了?”
年轻女子面带缠绵之色,曼声而歌……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双下巴听了这歌声,不禁瞩目左边,看到那个年轻女子虽然姿色平平,却自带了一股风流气度,别有一番惹人动心之处。
“果然是南国人物最风流啊!”
春风醺醺,枝头春意闹,游人皆是面带微笑……
这便是金陵!
而就在莫愁湖边游人如织的时候,运河码头上,应天府府尹李秀和一帮子官员站在棚子外面等候。
天气很舒服,不冷不热,可金陵都查院的左都御史郑多勉却在频频的擦汗,边上的兵部尚书周应泰看到后就说道:“郑大人,殿下还没到呢,你这就慌了?”
周应泰在金陵是著名的混日子尚书,有时候说话刻薄。
郑多勉强笑道:“此次太孙殿下亲至,还有那个宽宏大量,你说本官能不擦汗吗?”
说着他瞅了一眼吏部尚书丁普,看到他也是面色发红,就放松了下来。
在场的人中,只有户部尚书曲胜怡然不惧,他才从北平调来金陵没多久,想贪腐也没时间去甄别那些送礼的人,不敢贪。
等啊等,大家都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一刻钟多点的时间之后,远处来了两骑,看那速度,多半是消息来了。
及近,两骑中一人喊道:“大人,殿下和兴和伯已经上岸,此刻已经朝着城中去了。”
李秀楞了一下,然后回身道:“备马!”
周应泰叹息道:“这便是给咱们的杀威棍啊!好在咱不贪,就坐看风云起喽!”
丁普叹息道:“咱不贪,可下面有人贪腐,那便是本官和郑大人的责任,哎!咱们也分身乏术,总不能去各地驻守吧,那还不得靠着各地的监察?哎!吏部能怎么做?还不是得根据各地报上来的东西去做吗!”
李秀刚上马,听到这话就冷笑道:“那这个吏部的存在可还有必要?考功呢?!”
他这个府尹的等级差丁普多了,可久来受困于金陵六部的各种牵扯,工作很难开展,一生气也顾不得什么上官了。
其实说是上官,级别也高,可李秀却也手握实权。六部尚书的级别再高,可一旦他怒了,不搭理又如何?看你所谓的金陵六部还怎么运作!
丁普气得脸越发的红了,指着李秀远去的身影说道:“什么时候应天府府尹能爬到咱们的头顶上来了?岂有此理!”
周应泰上马,皱眉道:“他是地主,殿下走陆路,他当然心中有气,咱们赶紧吧,赶在殿下之前到应天府府衙去。”
朱瞻基不会去六部,就算是要办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府衙。
一行人,还有给朱瞻基准备的吹打乐工,一溜烟开跑,有马的骑马,没马就跟在后面跑,一时间看着就像是溃败的军队。
烟尘滚滚中,一个骑兵在后面出现了,他放下望远镜,冷冷的一笑,然后策马回去。
等李秀到了应天府府衙外面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殿下呢?”
“殿下?大人,没看到啊!”
守门的人一脸懵逼。
李秀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就令道:“去,把人派出去,找到殿下的行踪,马上回报。”
这时后面跟来了大部队,一看模样,曲胜脱口而出道:“今日费石和安纶没去码头!”
李秀苦笑道:“曲大人,这事儿……看来殿下是不信任咱们啊!”
曲胜高姿态的道:“大概不是吧,殿下行事果敢,兴许是迫不及待的要开始巡查了……”
这话只能哄鬼,赶来的大家都不相信,于是乎都派出了自己的人去寻找朱瞻基一行。
于是金陵城中就多了许多面色严肃的家伙,他们不但到处看,而且还会询问沿街的商铺,一时间,金陵城都知道……
――皇太孙来了!
――还有那个兴和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