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有说过来做什么?”方铮停了笔,头也不抬地问。
杨丙东有些为难地回道:“玉公子说此事只会跟大人您说。”
放下笔,方铮往后靠,他又捏了捏眉心,说道:“让他进来。”
“是。”
很快,杨丙东带着玉公子进来。
“小民朝玉见过大人。”玉公子跪在堂下,他一改之前翩翩佳公子模样,整张脸肃穆恭敬,却又不带卑微。
方铮不咸不淡地看着下方的人,并未开口,也未让朝玉起身。
玉公子腰背挺直,眼眉微垂,任由方铮打量。
良久,方铮才淡声问:“玉公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小民此番过来只为伸冤。”玉公子沉静地开口。
方铮似是来了兴趣,他往前倾了倾身子,重新拿起笔,翻开面前的卷宗,而后问:“不知玉公子遇到何种不公之事?本官觉得以玉公子的能耐,应当是能自己解决的。”
虽然没有亲自见过方铮断案,不过朝玉总听说方铮是和煦温暖的好官,不但能帮他们伸冤,还会替他们解决困苦,能遇到方大人,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得多了,朝玉心里也就有了想法,这才有今日过来府衙一事。
却没想到方大人压根没给他好脸色。
玉公子苦笑,既然需要方大人帮助,他跟方大人之间的那点疙瘩就得尽快解开,他开门见山地说:“在小民伸冤之前,小民还得向方大人请罪。”
“玉公子何罪之有?”上头传来一声讥嘲。
方铮不再跟方才那般平静,朝玉反倒是松了口气,他深深地弯下脊背,声音清亮,“小民自诩才高,不甘为贱民,这才试图搭上袁大人,以求得有朝一日能改籍,袁大人当初并未拒绝小民,不过却提出一个要求。”
方铮脸沉了下来,狭长的眼底盛满了冰凌,几乎能刺穿朝玉单薄的身躯。
怒意太明显,朝玉屏住呼吸,苦笑道,“大人猜得不错,袁大人觉得小民这张脸招女子喜爱,便想让小民――”
勾搭方夫人这话朝玉是不敢说出口的。
他怕方铮下一刻就会将自己打出去。
虽然并无相交,朝玉却知晓他跟方铮是同一类人,不,方铮比他更深不可测,若是惹怒了方铮,就得做好尸骨无存的准备。
这也是为何朝玉很快放弃跟方铮作对的缘由。
“小民当初有些自不量力了。”玉公子开始自贬,顺便还抬高冯轻,“方夫人国色天香――”
方铮脸又冷了。
朝玉硬着头皮接着说,“自是看不上小民这般庸人,小民以为只有方大人这种人中龙凤才配得上方夫人,方大人与方夫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玉平常惯会夸人,然,这样直白的夸人还是头一回,他觉得自己脸都红了。
显然方铮是爱听的,他脸色稍霁,盯着玉公子看。
玉公子一向聪明,方铮看他的视线太过专注,他一时竟失了语,方铮不悦地收回视线。
这电光火石间,玉公子灵光一闪,继续夸,“我虽对大人跟夫人不甚知之甚少,不过二位不论相貌还是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相配,夫人想必是极为爱重大人。”
方铮脸色又好了。
若不是场景不对,玉公子都要笑出声来。
没想到心思诡异的方大人在感情上竟是比最浅显的小子还稚嫩。
玉公子低下头,他绞尽脑汁,用尽所有华丽辞藻,描述方铮跟冯轻之间的神仙爱情,归结一句话,那就是这二人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一对,两人必然会相亲相爱到老。
等玉公子都快用尽了这么多年所学,方铮这才勉强满意。
他抬手,阻止玉公子继续说。
“说说你的冤情。”
玉公子悄悄吐出一口气,大冷的脸,他袄子都湿个半透。
“当年袁中海与齐大人曾来过――”
朝玉原本也是个矜贵的公子,十年前那一场贪墨案牵扯到他爹,他爹含冤入狱,被当成了替死鬼,皇上大约也是知晓的,便只判了他爹腰斩,朝家其他人都贬为贱民,倒是没说朝家子孙不能再为官,不过身为贱籍,朝玉连科考都没资格。
这些年哪怕出卖自己色相,他都不曾放弃过。
他定要让朝家重新站在朝堂上,让那些害他爹娘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原本他将希望放在袁中海身上,他却看走了眼,袁中海这个老狐狸竟输给了年轻有为的方铮。
不过这样也好,方铮虽然心思莫测,不过却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他若真心投诚,且能让方铮看到他的本事,想必方铮也不介意拉他一把。
毕竟要想在京都站稳脚跟,方铮还是需要助力的。
他就能成为那个后备力量。
因曾想过朝袁中海投诚,他会注意到袁中海的行迹,这事也是无意中他听到的。
有袁夫人这一层关系在,袁中海跟连襟齐大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谈话间就没有遮掩,恰被玉公子听了个正着。
当年袁中海跟齐大人密谋出掉当时的知州大人,袁中海有勇有谋,还狠辣果断,玉公子本以为他会屹立不倒。
只可惜跟方铮想比,那袁大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他们密谋要杀的可是那位夏春大人?”方铮点了点桌面,若有所思地问。
夏春是五年前来梁州的知州。
那位夏大人并不是从京都外调,而是从西南方一座叫齐州的偏远州郡调到梁州的,本以为从穷乡僻壤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