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抓了进来。”苏大人点头,随即又摇头,“本官单独询问了这些伙计,他们口供一致,只说掌柜的没有跟他们提过只字片语,只让他们将那些书卖了。”
方铮沉吟片刻,又问:“那大人可问过他们,在卖出这些书的时候掌柜的可有异样?”
“你这是何意?”苏大人一愣,而后转念一想,说:“你的意思是这些书生当中真有他想卖书的人?”
苏大人办案这么多年,自然也有独到的眼光的想法,只稍微思忖一番,就知晓方铮的意思。
这掌柜的特意在乡试考前卖出这些书,且卖完便跑,不久后他又收到了高密信跟一份名单,这么一圈下来,遭殃的似乎只有那几十个书生。
苏大人先前是钻了牛角尖,他以为这些人当中真有跟梁王有关的人。
方铮既如此笃定,那他姑且信他。
“小生是这么猜测的。”方铮可算得上是循循善诱了。
“这几个伙计被抓来之时本官已经问过,他们并没觉察出不同。”苏大人思忖片刻,说,“伙计说当日去铺子买书的人太多,差些引起混乱,掌柜的着急卖完,因着最后几本抢夺的人太多,便由掌柜的自己指定几个人卖出。”
说到此处,苏大人话音一顿,猛地看向方铮,强调道:“他指定了几个人。”
之前没在意,只因掌柜的这一动作太过寻常,当日铺子里的书卖的火爆,许多书生闻讯而来,几乎要踏破书铺的门槛,眼看许多书生掏出了银子递到他面前,而书生的数量远远超出了书的数量,掌柜的随意指出几位书生也没甚值得在意的。
经过方铮这么一提醒,苏大人觉察出不对劲来。
他大步朝外走,快到门口时,顿下,而后转头,朝方铮说:“你也过来吧。”
方铮看起来胸有成竹,苏大人不免对他就多了份倚仗。
“是。”方铮应道,跟上了苏大人。
两人刚出大堂,迎面走来一个形销骨立的人,见到苏大人,此人快步上前,朝苏大人作揖,而后满目着急地问:“不知大人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不悦地看了一眼对方,苏大人冷声说:“你先等着,本官有话问你。”
语毕,不再理会此人。
这人便是苏大人口中的江主簿,江主簿看着苏大人跟方铮的背影,面上是好不掩饰阴翳。
哪里都不缺落井下石跟趁火打劫的人,方铮对苏大人跟这位江主簿之间的恩怨并不感兴趣,他收敛心思,跟在苏大人身后进了荆州府衙的牢房。
这两日抓的人不少,且都是书生,这些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刚抓进来时,他们胆战心惊,哭着叫着要找苏大人,岂料,苏大人只问了那几个伙计,他们已经被晾了许久,此刻正惶惶地缩在牢房一角,眼巴巴地看着大门。
“大人,小生冤枉,求大人明察!”这事胆小怯懦的书生。
“敢问大人,小生等到底所犯何罪,大人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等抓来,还望大人能给小生一个说法。”这是傲气胆大的。
“求大人开恩,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书铺里的伙计。
无视那些书生的叫嚷,苏大人开到关押那几个伙计的牢房门口,吩咐狱卒,“开门,这几人提出来审问。”
狱卒躬身谄笑,急忙将四个伙计领了出来。
方铮的身影出现在牢房内的那一瞬,同样蹲坐在角落干草堆里的郑家贤一眼就看到了,他惊的跳起来,小声喊了一句‘方兄’。
本以为方铮也是被抓来,等了片刻,并没见有人将方铮推进牢房,郑家贤暗暗松口气,又重新坐下,试图将胖硕的身子挤成一团,不让方铮看到。
在一众偏瘦的书生当中,郑家贤的身形实在太过显眼,方铮一眼便能看到,不过他只扫了一眼郑家贤,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图。
苏大人很快让人将几个伙计带走,方铮也跟着离开。
只除了刚靠近时看了一眼郑家贤,直到离开,方铮没有再多给他一个眼神,即便这样,郑家贤仍旧激动地捂着嘴无声哭了。
方兄当真是个好人。
此事明明跟方兄无干,都是因为他,将方兄扯了进来。
郑家贤越发内疚。
“这位兄台,莫要过分忧虑,苏大人是个清正的官,不会无故冤枉我等,相信待大人查清了事情原委,定会放我等离开。”他们都是买了书的人,刚被抓来时,难免惊惧害怕,可他们已然考完了乡试,且知晓那书里根本没有乡试试题,这就不算作弊,既是没有作弊,苏大人不会关他们许久。
那几个伙计已经被带出去两回了,这些书生以为苏大人很快查清卖书真相,会还给他们一个公道的。
约莫两刻钟后,这几个伙计重新被带了回来。
几个伙计是单独被关押的,他们回来后,脸色不似先前那般惊慌,反倒是松口气的模样。
“这位兄台,苏大人可说何时会放我等离开?”靠近伙计的一个书生问。
“大人没说。”伙计摇摇头,而后视线在这些学子当中搜寻,看到其中几个人时,脸上就带上了同情。
这些人当中自然就有郑家贤。
郑家贤心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被这几个伙计一看,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回怕是方兄都无能为力了。
郑家贤想哭了。
很快,那几个被伙计看的书生接二连三地被带着离开。
这些书生走的一脸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