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时下这年月,那能当上保长甲长的都不是一般人。
他们也许不是家里财产最多的,也许不是他们那一大家子人丁最兴旺的枪支最多的。
但是,他们一定是最会见使舵的一定是最隐忍的,当然了,如果在其他中国人看来,他们一定是最没骨气的。
他们所考虑的就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命保住自己家人的命,当然还有自己的家产。
在他们的人生哲学里,有奶就是娘,在他们看来说什么中国人不能受日本人的奴役一定要反抗,那都是傻瓜才干的事。
见到弱者就欺负欺负,怎么让弱者给自己带来更多的财富。
见到强者那就依附过去,当个奴才又何妨?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他们只需要自己这辈子活的好,至于别人、至于什么国家民族和自己有鸡毛关系。
所以,这种人一般都活的很好,他遭罪遭的也只是他主子给的,下面却还有那么多不幸的人呢!
别人家住地窨子,自己家要住草房。
别人家住草房了,那自己家就已经住上红瓦房了。
别人家每天喝得能照出人影来的苞米糊糊粥,而自己家却可以吃上大碴子。
别人家吃上大碴子了,那自己家隔三岔五的就能吃点肉包子。
人生定位很重要。
把自己定位成那所谓的民族的脊梁,那你就得用你的小腰板去扛日军飞机坦克大炮,不折才怪?
把自己定位成一个相对富足的小民,那就可柔可刚,遇强则柔我不要脊梁,你死了我还活着,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人生如是,夫复何求?
现在有,就有一个这样的保长就是样想的。
他甚至还骂了一声“傻逼”,至于骂谁那只有他心里有数了。
然后,他便用挡板将自家杂货铺的窗户挡了起来。
他就是这个叫作横道河子的这一片的保长。
这横道河子离牡丹江可是不远了,由于牡丹江已经与国境线没有多远了,日军却是正在这里大兴土木构筑“国防工事”。
日本关东军虽然觉得搜剿讨伐抗联部队很难缠,但东北抗联和兴凯湖对岸的苏联红军可绝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们日本关东军所有的飞机坦克大炮人家苏联红军都有,并且和他们日本关东军比起来那是只强不弱!
所以,日军已经快将牡丹江地区经营成铁桶一块了。
象这种日军重兵屯扎的地区,抗联一般都不会碰的,也没法碰。
说东北抗联以卵击石可能有点夸张,但和日军构筑起来的那钢筋混凝土工事来讲,东北抗联也只能算作一个小土啦咔。
那小土啦咔就是再硬又能如何,你甩出土啦咔的力道越大,在那钢筋混凝土上撞的也只会越碎!
所以,有着日军大部队在这里罩着,周边的抗日活动并不多。
杂货铺里,那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那都是有卖的。
别的不说了,这个盐在时下可是统购物资,日伪那是有明文规定的,卖给老百姓的大粒盐一次性的不能超过五斤!
这自然是为了防止东北抗联把盐买走屯积起来。
他住的屋子又不是和铺子在一个屋,所以那必须是要防火了防盗防抗联的。
大夏天的他当然也可以在铺子里住,但那哪有自家的火炕上睡的舒坦。
不过在这个伪保长看来,那个挡板其实也只是象征性的。
他家铺子旁边五十米就是伪军的一个炮楼。
那炮楼总是有哨兵日夜值岗的,所以他可不认为有那个不开眼的百姓或者抗联会偷自家的铺子。
上完了挡板,他把那锁头扣在了那铁丝弯成的圈里,这就算是锁上了。
然后他哼着小曲往自家院门那走去了。
“二哥哥你走一日我就墙上划一道儿,你走了两日道儿就成双。
二哥哥你一共走了一年整,我横三竖四ra揍划满墙
若不是咱们大儿子把我看得紧,我就能从二道河子一直划到沈――奉天啊!”
实话实说,这伪保长唱的不错,属于那种虽不惊艳但却极有韵味的那种。
只是最后那句先“沈”后一个“奉天”就显得不伦不类了起来。
实在是因为,这个伪保长唱王二姐思夫唱惯了嘴,最后那句最后的那个名词正是“沈阳”。
1929年,国民政府把奉天改名为沈阳,可是1931年日军在发动九一八事变后又把沈阳改成了奉天。
这个伪保长刚唱出个“沈”字那就觉得不对了。
这要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再到日本人那里给自己打小报告,说自己怀念“沈阳”怀念“国民政府”,那自己岂不是没事找事?
只是,这一改成奉天,那歌词可就不压韵了。
唉,不压韵就不压韵吧,以后这个曲还真不能唱,还是唱十八摸吧。
那伪保长终是进了院子,“哐当”一声里,他家的院门合上了。
而就在他合上院门的这一刻,暮色便已四合,然后距离他家这个铺子不远的那个炮楼上的电灯也就亮了起来,夜晚又来临了。
而此时就在这个村子外的一个山丘上正有人在窃窃私语。
“小六子,你说咱们再往里面去去咋样?咱们再给小鬼子捣捣乱!”那是小北风的声音。
“要是再往里面走,那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雷鸣不以为然。
“可,咱们这么多人大老远来了就为了弄点盐,我不甘心!”小北风说。
“杂货铺,里面好东西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