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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黑龙江北部山区的正月十五没有花灯,有的依旧是那洋洋洒洒的雪。
而就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在两束摇摇晃晃的手电筒的光柱的指引下,有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正在山路上跌跌撞撞的走着。
这支队伍正是那些押着壮丁往十八家子走的那支日伪军。
本地区除了前段时间有一个抗联分子流蹿到这一带然后又不知所踪了,那日伪军何曾遭过这样罪?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这样过了四个多小时后,这两束灯光终于是进入了一个山坳,光柱之下是山坳里的一片土坯房。
而这时,这个正月十五的夜晚除了呜呜的风声外便多出了许多杂音。
“咣咣”的砸门声、日本人的“八嘎”声、伪军的“老子声”,但,更多的还是中国孩子因为惊吓所发出的哭闹声。
这样的声音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这个叫作十八家子的村庄里的喧闹声才降了下来。
但是,在更多的百姓家里却传来了中国老百姓的低声咒骂声与被捂住了嘴的孩子的哭泣声。
这换成谁都得骂。
冬天黑的早,百姓贫穷,这里又没有什么大户,谁家会舍得点灯熬油,那都是早早的就睡了。
可是,这时候他们的家门被日本兵和伪军砸开,把他们从那温暖的炕头里给撵了出来。
这换成谁家,谁家的男人也会低声咒骂谁家的孩子也会受惊而哭。
可是,在那侵略者刺刀的威逼下这几家老百姓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他们也只能在这个本就没有多少人家的十八家子里投亲靠友找乡亲邻里凑合过一夜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家呆着!
谁特么的要是敢跑,回头我就去你们那里把你们家烧了!”
黑暗之中有一个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喊起,那是那名伪军排长。
日伪军一共清出去了四家的住户。
日军一家,伪军两家,壮丁一家。
伪军撵谁家的人出去那都是心里有数的。
所以,日伪军虽然睡的可能会有些挤巴,但总是会在这寒冷的夜里有一个热炕头睡的。
至于那些壮丁嘛,那就惨了。
日伪军之所以给他们找了个房子,与其说是怕他们跑了,其实倒不如说是怕把他们冻死!
这风雪交加都能冻的鬼都呲牙的夜晚,他们能往哪跑,顶风冒雪跑几十里地再回家吗?
那就算他们在路上不迷路冻不死他们,可他们就是回了家还能往哪跑?
这是滴水成冰撒尿成棍的黑龙江北部,他们大冬天的敢离开家吗?
他们要是敢跑回头真的就把他们家的房子一把火给烧了!
所以日军也好伪军也罢,他们睡的很踏实!
而这时那个关壮丁的人家里却已是议论成片了。
人家日军伪军那找的房子足够大,每个人都可以睡上热炕头。
可是给他们这些壮丁抢的这房子却也只是一个老两口住的一户小破房罢了。
那铺小炕却是正好能躺两个人,再多躺一个那就得摞摞睡!
那你说这些壮丁这都是一个屯子的,谁睡谁不睡?
所以,他们是压根谁都没睡,却是正在商量他们应当怎么办呢。
可是,正如那伪军排长所推断的那样,这些壮相议论了半天却也没有拿出什么可行的意见来。
他们是守家待地的老百姓,他们一跑了之可家里怎么办?
要不说,为什么很多加入抗联队伍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呢。
你一个人加入了抗联队伍那是不假,可是剩下家里的人没有了劳动力且不说,却是很可能就被日伪给诛连九族的!
那要是能抗日的人早就抗日了。
那要是家里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的那也是早就抗日了。
而剩下的大多数还是说虽然也想反抗日本人的统治,但却是有着种种顾虑的。
或者说内心同情抗日,但自己抗日那就不行了,还是得过且过吧,只要别人倒霉别倒霉到自己身上就好!
你说,就他们这种心态又能议论出个什么结果来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些被抓来的人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啪啪”的拍门声。
一时之间,所有的乱呛呛便停了下来。
所有人就都想,这日本人又来找俺们嘎哈,不会把俺们中间的谁给拉出去毙了吧。
而这时那门就在外面扒开了一条缝,便有那夹着雪花的寒风吹了进来。
老百姓就是老百姓,他们刚热乎过来被那冷风一吹,所有人地是齐齐的打了一个激凌!
“爹,四叔,是我,二小子,你们两个出来一下呗!”这时一个半大小子的话语声就随着那风和雪花从门缝外吹了进来。
“啊?二小子,你咋来了?!”黑暗之中有两个人便同时惊讶的问道。
这两个人自然是雷鸣的三哥和四哥。
他们两个是被抓了壮丁了,可是他们却哪曾想到二小子竟然也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却是从自己的屯子一直跟到了十八家子!
那二小子才多大,今年才十三岁罢了。
他倒是认识从自己家到这十八家子的路,夏天的时候雷鸣他三哥是带着他到这十八家子来过的。
可是,谁能想到一个半大小子竟然在这风雪交加的夜走了好几十里山路却又摸到这十八家子来了。
要说呢,他这个半大小子被狼叼走了那就扯远了,就这风雪交加的夜,那狼也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