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向西方落去,夜色从四野笼来,不久驼腰村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穷苦百姓家自不用提,他们既用不起洋蜡也舍不得自家那点煤油,屋里炉火燃烧带来的那点光亮却又被窗户外的棉帘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村中唯一一点光亮是来自东南角的李家老宅,一盏灯笼在那偌大宅子的角楼上在风中晃动着。
平常这全村甚至说方圆近百里的李家那也是不亮灯笼的,只不过据说今天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应客人的要求才把灯笼点着的。
只是在给灯笼加煤油的时候,看院的家丁偷瞄了一眼李老爷子的脸色,却只往那灯盏中也就加了一个碗底的煤油。
李老爷子从始至终什么也没说,但那给他看了十年院的家丁李升却仿佛从李老爷子的眼中看到了一行字叫“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能省就省点吧!”
夜色欲发浓重,那点煤油如何能燃得上半宿,所以没到午夜呢,灯便熄了。
而这个李升也是这么想的,三少爷没睡前见灯笼亮着就不会吭声,等他睡着了灯笼也灭了他看不着也不会训自己,而自己又在老爷面前显得会办事。
老爷和他最看重的三少爷的意见不一样,自己这当差的自然要两面讨好,自古当差的都这样,只要吃上这碗饭就别说容易不容易。
角楼的门“吱嘎”一响,李升探出头见灯灭了,便关了门脱衣睡觉了。
这是一个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冬夜,但今夜却注定了会有事情发生。
快到午夜的时候,村子里的雪路上传来了有人脚踏积雪的咯吱声。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成片,因为来的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队人。
这队人就象黑夜中的幽灵般穿过了村子向东南角的李家老宅靠去。
当快接近李家老宅时,脚步声分开了,一伙奔南面去了,一伙却是奔向李家老宅的后墙去了。
五分钟后,就在李家老宅南墙外对面的一个穷人家的房角处传来了低语声。
“差不多了,开始吧。”这是一个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因为说话的人是周让。
“好!”应答的是小妮子,于是小妮子蹲下身来指着那李家老宅的正门轻声喝道:“黑子,咬!”
于是在这原本寂静无比的深夜里立刻传来了几声犬吠。
何为犬吠?说穿了不就是狗叫嘛!
一个村子里半夜有条狗突然叫了,这个很出奇吗?或许哪家的狗看到了一只进村的山猫或者看到了一只耗子,叫两声又能怎滴?
可是在这个驼腰村有狗叫就很稀奇。
因为这个驼腰村只有一家有狗,那就是老李家,也就是最有钱这个李家老宅院内养了五条看家护院的大狗。
至于别人家要么养不起,人都吃不饱谁养狗,要么养的狗反而把偷狗贼招来了。
所以可想而知,院外的几声狗叫自然招来了院内狗的回应,然后一条狗叫后其余那几条狗就跟着狂吠了起来。
狗可是有领地意识的,大半夜有同类在门外喧嚣这不就是挑衅吗?
于是院内的狗非但狂吠了起来,而且还冲到了院门处,扑在那门上一副势要冲出一绝雌雄的架势。
李家老宅的狗在夜间那是散养在院子内的。
至于原因嘛,为了防山上的绺子绑票,他家的大院那可是有高墙围绕的门口围墙上还建有角楼角楼上有带枪的护院,到了晚间大门一关外人根本就别想进来。
所以那狗到夜间一撒开后,自己家的人自然不会咬外人哪个敢进来那狗是流动哨啊!
五只狗子一起的狂吠自然把今夜值班的李升惊醒了过来。
他赶紧点燃了自家夜间巡岗用的气死风灯,穿上了衣服拿起了靠在门边的一支老式步枪推开门走了出去,然后他就听到了大门外同样有“汪汪”的狗叫声。
“哪里跑来的野狗?”李升气道,便举起了那气死风灯往外看。
可是气死风灯又不是手电筒如何能够照得远,李升也只是判断出来此时挑逗得院内犬吠声成片的那只狗应当在斜对面的胡同里但他即根本看不到!
“李升,这狗烂叫什么?”后面有人来了。
李升回头时见到有手电筒的灯光照了过来。
在李升看来那手电筒也是个洋玩应,那雪亮的灯光有点让他不大适应,但是他听着对方问话的声音却忙回答道:“报靠三少爷,外面不知道怎么跑来了一只野狗!”
“艹,你带几个人出去看看把那狗打死!就是打不死也撵远远的,别惊扰了家里的客人!”那个三少爷命令道。
“是,三少爷!”李升慌不迭的答道,然后忙顺着坡道往下跑,院门旁的平房里便又冲出来几个刚把衣服穿齐整的护院来都带着枪便去开那院门。
李升可是惹不起自己这个三少爷,只因为他知道原本在敦化当警察的三少爷这回回来却是带了十来个挎短枪的人。至于这些人的身份李升是坚决不问也不和院子里别人说这件事的,但不问不说可不等于他心里没想法。
那十来个人中说有几个象便衣警察和三少爷干的是同一差使那也就罢了,可是其中却是有三个个子很矮嘴上留着方块胡的家伙。
虽然那三个人穿得也和别人差不多,但那副气质让李升不可能不会产生出某种联想来。
但是,他打死也不会说,这事如果传出去就已经不是招人骂而是招人恨了,乃至引来血光之灾那也是完全可能的!
大门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