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备过来帮忙一下吗?我现在还是不太熟悉轮椅的基础操作,只能在这里干瞪眼了。我现在可以用得上一些帮忙。”
陆恪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打趣和吐槽的味道,打破了走廊之中的生涩和僵硬,然后奥斯汀第一个就反应了过来,“哦,哦哦,对对!现在需要我们的帮忙,帮忙。”
奥斯汀立刻就冲了出去,结果没有想到,脚步在前面、手臂却被拉住了,前冲的惯性立刻就反弹了回来,以至于连连后退,回过头就看见了蒂芙尼那怒目圆睁的表情,不断挤眉弄眼地暗示着旁边的陆正则和江攸宁——人家父母就在现场,他们两个过来插花的却如此积极主动,这不是喧宾夺主嘛!
奥斯汀领悟到了蒂芙尼的眼神,但他却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个性,大喇喇地说道,“我们都认识杰克和安妮那么多年了,陆恪就好像是我们的孩子一样,我们上前表示关心,那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洛根意外受伤,他们也肯定一样担心。”
蒂芙尼只能扶额。
但奥斯汀如此打断一下,现场的气氛就越发轻松起来,陆正则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些许,对着蒂芙尼说道,“奥斯汀愿意当苦力,我们自然是举起双手欢迎的,你就不要阻止我们偷懒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话,让担忧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了下来。
站在旁边的江攸宁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但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心情说客套话,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了陆恪身上,匆忙地朝着奥斯汀和蒂芙尼投去了一个眼神之后,就快步朝着陆恪的位置大步大步地走了过去。
距离渐渐拉近之后,陆恪这才注意到了江攸宁那微微泛白的脸色,不需要言语,眼神和动作就已经泄露了难以压制的担忧。
江攸宁的脚步在陆恪正前方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了陆恪身上,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陆恪的状态,在自己来得及控制之前,忍了又忍的泪水就这样充盈起来,整个眼眶转眼之间就满溢了出来,视线一片模糊。
江攸宁不得不紧紧地咬紧牙关,这才避免自己彻底崩溃,但看着眼前的陆恪,酸甜苦辣的错杂情感还是蜂拥而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就想要狠狠地训斥陆恪一顿,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怎么可以带着重伤上场,他怎么可以受伤了还假装若无其事……那种愤怒和憋屈,却在看到陆恪的刹那,全部都化作了担忧,责备的话语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还好吗?”
江攸宁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暴露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慌乱,就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一般,似乎一点点微风就可以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站在烛台球场里,她是一名球迷;离开烛台球场后,她是一位母亲。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为了一场胜利就放下自己的执着。
话语才说出来,江攸宁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滑落下来。
看着眼前丢失了伪装的母亲,陆恪也有些手足无措,试图抬起双手安慰一下母亲,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轮椅之上,张开双臂的动作却怎么都无法拉近距离,顿时就滑稽尴尬起来,然后就看到紧随而至的陆正则等人,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再也没有刚刚开玩笑的气氛,瞳孔剧烈震动地看向了陆恪——
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陆恪的伤情比想象中严重,所以江攸宁才崩溃了。
“小恪……”陆正则只来得及呼唤儿子的名字,后面的话语却硬生生地紧急刹车,千言万语也寻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表达方式,虽然他们知道伤病就是竞技体育的一部分,但真正地感受到那股冲撞之后,终究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看待。
生老病死的课题,对于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我没事!”在事情进一步混乱之前,陆恪连忙扬声回答到,看着父亲,看着母亲,看着奥斯汀和蒂芙尼,看着坎蒂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没事!”同样一句话,却不得不强调无数遍,反反复复地说明自己的状态。
但没有想到,确认无恙之后,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之后,情感却彻彻底底决堤了,江攸宁就这样站在原地,失声痛哭。
一直到此刻,旁人才能够深切地感受到江攸宁内心的煎熬:当她看见陆恪摔倒在球场之上无法站立的时候,当她看见陆恪一瘸一拐地坚持完成传球的时候,当她看见比赛结束之后陆恪必须在队友搀扶之下才能行走的时候……那种担忧和恐惧却始终不能表现出来,她必须坚强下去,她必须坚定不移地站在陆恪的身后。
现在才终于能够释放出来。
看着江攸宁的情绪爆发,旁人也是一阵心酸,蒂芙尼试图安慰一下江攸宁,却自己也没有能够控制住情绪,眼眶泛红起来。
陆正则轻轻地揽住了江攸宁的肩膀,用中文低声安慰到,“小恪没事。小恪没事。小恪没事。”说着说着,陆正则的声音也隐隐透露出些许哽咽。
从陆恪正式进入职业联盟的那一天开始,陆正则就预示到了这一天的到来,不是因为他缺乏信心,而是因为伤病就是竞技体育的组成部分;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难以完全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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