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牙儿很兴奋,他觉得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军队裁下来了,王家也不用那么显眼,那么为难。【】
还解决了缺工的问题,顺便气一气那些该死的大头巾,都好的事情,简直三全其美!
可谁知,他爹和苏辙都阴沉着脸,没有半点高兴的模样。
“爹,你不会不想裁军吧?”狗牙儿傻乎乎问道,王宁安懒得出声,苏辙咳嗽了两声,“那啥,就算裁下来,工厂也不敢要的!”
“为什么?”狗牙儿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是缺人吗?那些效用士年轻力壮,还都识字,又训练过,遵守军纪,去当工人,最合适不过了。”
“不是啊……”
苏辙连连摇头,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效用士可都是军中骄子,桀骜不驯,很多人都杀过人,手上沾着血……让管工厂的人管他们,简直笑话一样,信不信,这些人一瞪眼睛,就能把工厂的人给砍了?
而且效用士拿的是最高的俸禄,而且还有赏金,一年保守估计,也有贯以上,去工厂能拿多少?
钱少了,工作还累了,每天听被人呼来喝去,心里能没怨气吗!不出事才怪!
听舅舅分析过,狗牙儿也傻了,我的老天爷啊,果然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那,那可怎么办?还是别裁了?”
说完之后,狗牙儿又迟疑了,不裁怎么办,那帮言官御史,天天上书,还有那几个老货,兴风作浪,不停攻击老爹,如果不尽快裁军,夹在皇帝和百官中间,滋味可不好受……
“哎呦,到底该怎么办啊?”狗牙儿苦恼地抱住了脑袋,没有主意。
这时候,王宁安缓缓出口气,“先别发愁了,咱们仔细研究一下,应该有解!”
提起了效用士,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骄兵悍将,强悍无双,征杀疆场,杀人如麻!
其实这样的效用,还是很少的。
以王家军为例,核心的六万效用,经常出长城作战的,也不过一万多人,能拿赏金的也就是几千人而已,绝大多数效用士,或者是预备兵,还有弓箭手的青壮,都只能看着,每年辛苦训练,甚至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有人要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那么热衷呢?
君不见每年艺术学校有多少报名的?
君不见有多少人想当体育运动员?
君不见有多少人争抢着去名校?
实际上,一届的学生,能出来一个一线明星,已经很了不起了,多少体育项目,名利双收的也就是寥寥几人,哪怕最好的高中,也未必都是一本大学……大家争的无非是个机会而已。
除此之外,打仗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不是谁都能打一辈子的,很多人当了几年之后,身体跟不上,或者受了伤,就想要另寻出路……任何行业,都是一个巨大的金字塔,风光无限的,也就是顶层的少数人员而已。
分析了效用士的情况之后,苏辙眼前一亮。
“姐夫,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要提到效用士,就想着那些骄兵悍将,其实还有很多普通人,他们还是大多数……只要条件合适,把这些人引导进入工厂,是完全可以的。”
王宁安点头,“至少弓箭社的青壮就可以,他们年纪普遍不大,也都认识几个字……家里情况并不富裕,到弓箭社训练,一来是想学点办事,二来呢,还能免费吃到一些肉食……说起来都是苦孩子,要是工厂能提供适当的待遇,绝对没有问题。”
苏辙大喜,“姐夫,我这就去安排!”
他匆忙跑了,就剩下王宁安爷俩。
狗牙儿托着腮帮,着实上了一课,相比老爹,他还是太嫩了。不过,就算是那些预备兵,弓箭社的青壮都解决了,还有万多精锐的猛士,也不是一个小数目,难道就放在那里不管?
“该裁一定要裁,只是这些人都解甲归田,实在是浪费了。”
王宁安想了想道:“朝中应该通盘考虑,重新整顿禁军,把一部分效用士编入禁军,预计能解决两万人……再有不愿意从军,或者想要回乡创业,做点事情的,咱们家提供贷款,或者把家里的产业转给他们,毕竟跟着咱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不能一点人情味没有……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咱们家的产业都处理干净了,不然留在那里,始终是个麻烦。”
狗牙儿用力点头,“老爹想得周全,可万一还有人,也选不上禁军,又不会经营,那该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隔着大海,不就是战场么!”
狗牙儿迟疑一下,兴奋叫起来,“爹,你要掺和高丽的大战吗?”
王宁安含笑点头。
在王宁安的规划里,变法从来都是个系统工程,需要全面铺开,一项项落实,绝不是光盯着海外,或者光顾着内部,也不是光裁军,或者一心点科技树……这些东西必须放在一起,按照先后,一项项往下推……分田是一切的突破口,是基础,裁军是把人员和资本转到工业领域,促使工业发展……接下来向外开拓,就是打开市场,创造需求,反过头,让刚刚成型的工业体系加速运转,尽快成熟起来。
如果仅仅着眼一个方面,那就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了。
王宁安酝酿了这么久的变法,又岂会那么简单!
经过深思熟虑,王宁安连着上了三道奏疏。
第一,就是参考兖州和济州的经验,全面铺开分田事宜,主要放在京东路和河北路。京东路已经有成功的例子,至于河北路,当年幽州就是分了田,因此该怎么办,全都很清楚明白,只要有足够的意志,就能推下去。
第二,要重新整顿军队,全面废除效用士,废除厢军,以大宋目前的财力,完全可以落实征兵制……王宁安预估,大宋需要左右的军队,其中禁军占一半,主要放在河北,陕西等方向,用来对付契丹和西夏,还有一半则是守备部队,充当支援和安定地方。
不过考虑到可能会有大战,所以王宁安规定,各地的青壮要主动登记,每年会轮流进行训练,遇到大战,则要迅速编入军队,支援作战。
以王宁安的估计,大宋在三个月之内,就能动员出人马,这个数字足够应付各种情况了。
这两道奏疏上去,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就连那几个蛰伏在家里的老货也都怕了。
王宁安这小子的变法不是开玩笑的,他这是玩真的了!
要知道王家可是河北最大的家族,率先在河北分田,等于向自己下手,至于废除效用士,重新整编军队,受损最大的还是王家。
壮士断腕!
够狠!
够果决!
“妄做小人啊!”
张方平得到了消息之后,一声长叹,显得格外羞愧,他干脆跑到道观里,每年看书修行去了,也懒得管外面的事情。
倒是贾昌朝和文彦博,两个老货都赶快下令家里,要尽快处置了所有产业,尤其是田地,更是不能留了。
等王宁安处置了自家的,就该轮到他们的头上了!
……
和这两位一样,还有很多人也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其中折家就是代表。
自从唐末,折家就在府州,传承两百年,比大宋朝的历史还要长,俨然一方土皇帝,折家军也屡次和西夏作战,功勋卓著。
在折继闵死后,折克柔继承家业,他娶了西凉王的妹妹为妻,折王两家联姻,一度让折家上下欢欣鼓舞,以为有了靠山,折家至少几十年,不用担心了。
可这个靠山突然变得不靠谱儿了,居然要裁撤效用士,折家可就指着效用活着呢,这不是要了命吗!
“那啥……湘儿……”折克柔笑得跟招财猫似的,“你,能不能,和,和二哥说说?”
“说什么?”王洛湘瞥了丈夫一眼,“说裁了所有的效用,唯独把折家的留下来,让你们继续当土皇帝,这话我说不出口!”
“我的夫人啊,不是我们家,是咱家!”折克柔痛心疾首道:“我是为了谁啊?府州的基业,以后不还是咱们儿子的,咱们的儿子,就是二哥的外甥,都是一家人,怎么也该照顾一二啊?”
王洛湘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跟着忽闪两下,然后毅然摇头。
“算了吧,咱儿子还不会说话呢,等他长大了,至少二十年,小孩子想干什么,让他自己选。反正啊,我是不想让他继续圈在府州,生生世世,都在一个地方,多没意思啊!”
折克柔真的要哭了,“夫人啊,且不说咱们家,我还有那么多的手下,那么多的弟兄,说裁就裁了,他们去哪啊?总要给他们找个出路吧?不能看着大家饿死!”
“这还像句话!”
王洛湘突然一笑,“我嫂子来信了,她说王家的效用士,不少都安排去了工厂,听说干得还不错。”
折克柔更抓狂了,“那啥……咱家的效用除了打仗,只会种地,干不了别的!”
“那更简单啊,就让他们打仗呗!”
“打仗?去哪儿?”
“当然去高丽了,听说那块都打成了一锅粥了。”
折克柔露出了沉思之色,“唉,我去和长辈们商量一下吧!”<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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