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_t;“你……”胖官员用手指着这名海汉军官,气得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那海汉军官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想接受检查也可以,我们会立刻用船把你送回广州。”
“你这刁民,难道就不怕朝廷治罪!”胖官员依然色厉内荏地叫嚣着不肯服输。
军官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这位大人,我想你大概还没弄明白琼州岛现在的形势。如果你想在岛上平平安安地度过任期,最好是先管好你的嘴,当心祸从口出!”
警告完之后,军官对旁边待命的士兵们下令道:“这艘船搜仔细点,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物!若再有人阻挠,一律当作私连海盗处置!”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太大的纠纷,在收到严厉的告诫之后,那名试图闹事的官员很快就收声了。因为他也想起了从广州出发前刘迁曾经告诫过他们,到了琼州之后千万不要跟海汉民团的人发生冲突矛盾,因为这些民兵里面没几个是汉人,对于朝廷也没多少敬畏之情,更不知道大明律法为何物。琼州大乱之后,朝廷在当地已经没有多少实际控制力,一旦跟这些民兵冲突起来,事态可不好控制。而且以海汉人的脾性,大概也会选择护短,而不是什么维护朝廷尊严之类。
在完成了海汉人所要求的检查和登记手续之后,官员们总算是获准登陆。所有官员被集结到一起,然后一名海汉人走上用货箱搭建起来的简易木台向他们发表讲话。
“各位大人,欢迎你们来到琼州。本人是海汉执委会委派的琼北地区事务主管邱元,在你们到来之前负责协调整个琼北地区战后的秩序恢复和管理机构重建工作。希望各位大人上任之后,能够配合我们的安排,和我们一起尽快回复琼州北部地区的社会秩序,安定民心。”
邱元顿了顿,接着说道:“在琼州府城这边接任的大人,稍后请随我们的引导人员前往衙门办理交接手续。在其他州县接任的大人,可选择陆路或海路赴任,稍后有人为你们登记,我们会负责安排好路上的行程。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你们身边的接待人员咨询。”
邱元简短的发言完毕之后,便自行离开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一帮大明官员。他们原本想的是即便没有什么欢迎的仪式,至少接风宴之类的应该要安排吧,毕竟途中在李家庄和万山港停靠的时候,当地的海汉负责人都还安排了简单的宴席迎接,这到了地头上反而把这么仅有的一点优待都给取消了,这种落差让官员们一时间都觉得有点难以接受reads;。
“今后日子不好过啊!”严明君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低声叹息了一句。
旁边李进听得真切,侧头问道:“严老弟为何有此一说?”
“在李家庄和万山港的时候,海汉人多少还要顾及到旁人眼光,但到了琼州府,对他们来说可就什么好顾忌的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严明君苦笑着道:“换句话说,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特别照顾我们的感受了。”
“我们是大明的官员,他们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李进虽然也有几分赞同严明君的看法,但他嘴上还是死咬着不肯松口。
“大明……只怕这些人的眼中心中,早就没了大明的位置啊!”严明君心头一阵烦躁,但这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唯恐被旁人听了去。
很快便有工作人员过来带路,领走了将在府城本地接任官职的几名官员。而剩下的人则要一一进行登记,安排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这次到儋州接任的官员就只有严明君和李进二人,负责给他们登记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半大小子,看模样大概也就十六七的左右。严明君好奇地问道:“你是黎人还是苗人?”
那少年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一眼严明君,冷冷地应道:“我是安南裔海汉人!”
“原来是从安南移民而来。”严明君点点头道:“本官看你这字倒是写得有模有样,可是海汉人教的?”
少年应道:“正是。”
“不过你这字有很多问题啊,缺少笔划,好多字连结构都不对……”严明君举人出身,这学问自然不会差,瞥了一眼就发现这少年所写下的文字存在着诸多毛病。
“这是海汉文字,易学易认易写,海汉的学堂都是学这种新文字。”少年见严明君谈吐也算有礼,便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句。
严明君听这话,脸色再一次阴沉了下去:“那当地学子今后就不打算再考朝廷的科举了?”
少年应道:“朝廷的科举?考来有何用?”
“中了科举可以当大官啊reads;!”旁边的李进听不下去,忍不住插了一句。
“就像两位大人这样?”少年打量了一下两人,嘴角有忍不住的笑意:“大官不做也罢,我还是跟着首长们做事比较开心。”
李进脸色也沉下来了:“你这是看不起我们?”
少年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反正两位到了地方上,也是要为执委会效力,何必还分那么清楚?大明的官只是一个身份,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
“为执委会效力?”严明君却是注意到了这一句:“我等乃朝廷命官,怎会为这海汉执委会效力!”
少年摆摆手道:“这个问题我不会和两位争论,你们到了儋州之后自然会明白。这是两位的介绍信和行程安排,两位选的是乘船过去,可以凭介绍信到码头上乘坐我们安排的班船,下午就出发,明天早上到儋州白马井码头。至于两位及随行人员的行李,稍后会有人替你们送到船上。到了当地之后,会有专人负责接待你们。”
严明君接过少年递过来那两张墨迹未干的文书,见落款处所盖的印章居然并非琼州府衙,而是“琼州府城临时管理委员会”的圆形印章,印章中间居然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五角星图案。这印章显然是先在空白文书上盖好,而这个少年只是在盖好印章的文书上填写了他们的名字和目的地等情况。
“班船?”严明君皱眉道:“难道不能为我们另行准备一条船?”
少年应道:“班船是免费安排的,两位要自行雇船也可以,不过最近因为打击海盗,琼州海峡禁航,能获准出海的船只极少,你们要雇船的话,这一趟恐怕要花上百两银子才行……”
“那算了,走陆路呢?”李进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上百两银子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了,虽然来赴任的时候前后也接了两个大红包,然而并没能将他买这个职位的投入找回来,现在当然是要能省则省了。
少年摇头道:“从府城到儋州有两百多里路,而且只能自行前往,我个人不建议二位大人做这个选择。”
“只需代我们雇佣几辆马车就行reads;。”严明君道:“陆路又不会封禁,走这趟总要不了多少钱吧?”
“不是钱的问题,两位大人大概也看到了,海口港正在翻修,疏浚港口泊位淤积的泥沙。另外距此以西十里的地方还在修建一处新港,府城附近别说马车,就连牛都全部征用去这两处工地上拉车了,两位大人就算肯出高价钱,当下也是雇不到车的。”少年很耐心地说明道:“两位大人放心,这班船也是我海汉海运部名下登记的正规船只,虽说没专门的客船条件好,但也还不至于让两位睡货舱。拿了这介绍信去,船上的负责人自然会为两位和随从人员安排好一切。”
两人离开登记处的时候,依然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但有一件事他们都意识到了,那就是海汉对于琼北地区的掌控已经超乎了他们来此之前的预料。如果那名少年没有说谎,那海汉人不但有能力征发府城附近的牛马牲口,在这里组织营建大型工程,而且已经将琼北海岸线的海运业统统都置于自己的管理之下了。
两人带着家人随从,又按照介绍信上的指点,找到了班船停靠的甲三号码头。李进老远就嚷嚷起来:“就是那艘船了!”
一艘福船的船舷上挂着一块三尺来长的大木牌子,上面用墨汁写着“府城――儋州”的字样,木牌下方的船舷上还有这艘船的船号“琼海运二十七号”,与介绍信上的备注也是一样无误。
船老大验过介绍信之后便让他们上到船上,将船上仅有的四间客舱安排给了他们这帮人,之后很快就有人将他们的行李送到船上来。严明君瞅空子跟这船老大攀谈了几句,才知道他原本是两年前广州府新安县逃难的灾民,正好遇到海汉人管吃管住招揽移民,于是便带着家人来了琼州。因为他之前就是渔民,来了之后也是被分配到海上从操就业,只是不再捕鱼,而是跑起了海运。
严明君问道:“都说海汉人在崖州那边经营出了很大的局面,到底是何种局面,你不能不给本官说说?”
船老大应道:“小人嘴笨,去过的地方不多,也不会形容,但三亚的确是个好地方,比起这府城可繁华多了。老百姓安居乐业,无需担心有什么天灾**,只要有执委会在,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当地没有官府了?”李进一听这话的味道也不太对,立刻插嘴问道。
“有啊,崖城里的衙门都还在,三亚这边也有巡检司和水师的办事处,不过都不太管事了,只是对外做做样子而已reads;。”船老大笑了笑道:“两位大人到琼州来当官,可是享福了!”
严明君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在琼州当官,什么都不用做,执委会就能把当地治理得井井有条,无需大人们操心啊……”船老大满不在乎地说道。
两人听到这话均是心头一沉。毫无疑问在琼州岛上的某些地方,官府的职能已经完全被海汉人给架空,在地方上执政的并非大明官府,而是后来居上的海汉执委会了。但不问可知,地方官府对于这种变化很难有好的应对措施,不管是比经济,比军事还是比施政能力,海汉人似乎都要强出一大截。而且他们这惯用的银票开路手段一使出来,能有几个官员扛得住这种诱惑?至少他们两人就没有能够抵抗得了,都在广州收下了海汉人送的银子。
“两位大人莫要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小人见那些崖城的大人们过得可快活了。朝廷的饷银一分钱不少,海汉这边还会给他们发专门的费用,又不用操心地方政务,不知道多轻松自在!”船老大叹道:“有几位大人还在三亚置办了房产,从崖城搬到三亚定居了,这日子过得要多舒心有多舒心!”
“你们就不会觉得……不是官府而是执委会在管理地方,这样子有什么不妥吗?”严明君还是忍不住想再确定一下。
“不妥?有什么不妥?”船老大冷笑道:“当初官府掌权的时候,地方上遭了灾没人管,小人把家里的房子和渔船全都抵押出去,才换了够一家人糊口一个月的粮食。这救命粮都吃完了,官府还是没招,逼得只能逃难求生。小人自打到了海汉的地方,就没再过一天缺衣少食的日子,首长们还给了住处,让孩子能免费入学念书,你说官府能给小人这样的日子过吗?”
“但海汉人终非正统……”严明君还待要劝说几句,船老大却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头:“正不正统,小人不懂,也不需要懂,小人只知道,跟着海汉的首长们做事,衣食无忧,收入稳定,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这总比饿着肚子的正统要好吧?”
“你这是歪理邪说啊!”严明君也觉得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好强行将其归类。
船老大道:“大人们怎么看无所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们老百姓心中自然有杆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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