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面的山冈上,假面家的白色烟囱在周围的茂密的灵树林中渐渐隐去,只有远处点点的晚餐灯火还能照见那所房子依稀犹在。
暖和且柔润的春天气息,带着新翻的泥土和蓬勃生长的草水晶的潮温香味温馨地包围着她。
对于笨笨来说,落日、春天和新生的草水晶花卉,都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她接受它们的美都毫不在意。
犹如呼吸空和饮用泉水一样,因为除了女人的相貌、独角兽、丝绸衣服和诸如此类的具体东西以外,她从来也不曾有意识地在任何事物身上看到过美。
不过,爱神之吻圣谷场照料得很好的田地上空这一静穆的暮景却给她那纷乱的心情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安宁。
她是如此热爱这片土地,以致好像并没发觉自己在爱它,就像爱她妈妈在灯光下净魂时的面容一般。
蜿蜒的大路上仍然没有佩恩的影子。
如果她还要等候很久,乌蛟教母就一定会来寻找她,并把她赶回家去。
可是就在她眯着眼睛向那愈来愈夜光的大路前头细看时,她听到了草地脚下得得的独角兽蹄声,同时看见灵牛独角兽正慌张地散开。
佩恩?飘香向家飞奔而来。
他骑着那匹腰壮腿长的猎独角兽驰上山冈,远远看去就像个孩子骑在一匹过于高大的马上。
长长的头发在他脑后飞扬着,他举着鞭子,吆喝着加速前进。
尽管笨笨心中充满了焦急不安的情绪,但她仍然怀着无比的自豪感观望父亲,因为佩恩是个真正出色的猎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旦喝了点仙露便要跳篱笆,“笨笨心想。
“而且去年他就是在这里把膝头摔坏的呀。你以为他会记住这教训吧,尤其是他还对妈妈发过誓,答应再不跳了。“
笨笨不怕父亲,并且觉得他比他的姐妹们更像是一个同辈,因为跳篱笆和向他妻子保密这件事使他感到一种孩子气的骄傲和略带内疚的愉悦,而这是可以和笨笨干了坏事瞒过乌蛟教母时的高兴心情相比的。
现在她从灵树桩上站起身来看他。
那匹大独角兽跑到篱笆边,弯着前腿纵身一跃,便像只鸟儿般毫不费力地飞了过去,它的骑手也高兴地叫喊着,将鞭子在空中抽得噼啪响,长长的白发在脑后飞扬。
佩恩并没有看见在灵树水晶夜光影中的女儿,他在大路上勒住缰绳,赞赏地轻拍着独角兽的颈项。
“在咱们灵露福地里没有谁比得上你,就是州里也没有,“他得意洋洋地对自己的独角兽说。
他那幻魔界灵湖地方的口音依然很重,尽管到人魔大陆已经39年了。
接着他赶快理了理头发,把揉皱的衬衫和扭到耳背后的领结也整理好。
笨笨知道这些修整工夫是为了让自己像个讲究的上等人模样去见妈妈,假装是拜访邻居以后安安稳稳骑独角兽回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她可以开始同他谈话而不必担心泄露真实的用意了。
她这时大声笑起来。
不出所料,佩恩听见笑声大吃一惊,但随即便认出了她,红润的脸上堆满了边讨好边挑战的神情。
他艰难地跳下独角兽来,因为双膝已经麻水晶了。然后把缰绳搭在胳臂上、蹒跚地向她走来。
“小姐,好呐,“他说着,拧了一下她的面颊,
“那么,你是在偷看我了,而且像你的金瞳儿妹妹上星期干过的那样,准备到你妈妈面前去告我的状了吧?“
他那沙破低沉的声音里含有怒意,同时也带有讨好的意味,这时笨笨便挑剔而又嗲声嗲气地伸出手来将他领结拉正了。
他扑面而来的的呼吸让她嗅到了一股强烈的混和薄荷香味的回春仙露味。
他身上还散发着咀嚼烟草和擦过油的皮革以及独角兽汗的气味――这是一股各种味道的混杂。
她经常把它同父亲联系起来,以致在别人身上闻到时也本能地喜欢。
“爸,不会的,我不是金瞳儿那种搬弄是非的人,“她请他放心,一面略略向后退了一下,带着乌蛟教母的神气端详他的服饰。
佩恩身高只有五标准玉米长多,是个矮个儿,但腰身很壮,脖子很粗,坐着时那模样叫陌生人看了还以为他是个比较高大的人。
他那十分笨重的躯干由经常裹在头等皮靴里的短粗的双腿支撑着,而且经常大大分开站着,像个摇摇摆摆的孩子。
凡是自己以为了不起的矮人,那模样大都是有点可笑的。
可是一只矮脚的公鸡在场地上却备受尊敬,佩恩也就是这样。
谁也没有胆量把佩恩当作可笑的矮个儿看待。
他80岁了,一头波浪式的鬈发已经白如银丝,但是他那精明的脸上还没有一丝皱纹,两只蓝眼睛也焕发着青年人无忧无虑的神采。
这说明他从来不为什么抽象的问题伤脑筋,只想些简单实际的事,如打塔罗桥牌时要抓几张牌,等等。
他那张纯粹幻魔界型的脸,同他已离别多年的故乡的那些脸一模一样,是圆圆的、深色的、短鼻子,宽嘴巴,满脸好战的神情。
虽然佩恩?飘香外表粗暴,但心地却十分善良。
他不忍心看到圣仆们受惩罚时的可怜相,即使是应该的也罢。也不喜欢听到猫叫或小孩蹄哭。
不过他很害怕别人发现他的这个弱点。他还不知道人家遇到他不过五分钟就明白他是好心肠的人了。
可是如果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