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玉酿葡萄酒,冰得刚好。
菜有鲈鱼仙烩,蜜炙鹌子、江瑶清羹,金钱豹肚,玲珑银丝。
丝竹透过水声袅袅传来,夜空中荷香清淡,正是良辰美景。
葡萄树下束着玉带,容色温润的锦服男人微笑着欠身,“风姑娘,此番赔礼谢罪,可还算有诚意吧?”
少女神情冷然,淡淡瞟了他一眼,“赔罪?你赔罪还是他赔罪?”
“自然是王爷向姑娘赔罪。”男人嘴角勾起,一派清润风雅的君子之风,“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的,自然无罪可赔。”
一旁冷着脸的俊美男人听不下去了,“少扯淡,密函你早就到手了,为何不早拿出来?”
“哦?这么说来,之前陛下没有发来密函的时候,殿下就没动过要杀风姑娘的念头?”
“……彼时是彼时,此时是此时。”
“殿下何必狡辩。为了你要杀风姑娘,我不知劝了你多少回,劝你三思而后行,劝得舌头都起泡了,背后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看看,闯祸了吧?”男子叹息一声,满是无奈。
擦,你小子也太无耻了!齐王眯起眼睛,“粟荣,你可知罪?”
“臣知罪。”粟荣温顺的躬身对齐王请罪,“臣以后再也不说实话了。”
“迟早有一日,本王要把你从青州踢出去。”
“嗯,臣都懂得。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臣等着殿下大展威风。”
“……你够了没?”齐王怒摔杯。
粟荣微微一笑,“差不多了吧。”
一旁被无视许久的皇帝陛下起身,面无表情,“两位继续,我先告辞。”
“且慢!”粟荣和齐王齐声挽留。
粟荣瞟了齐王一眼,“你先说。”
男人表情扭曲了片刻,粗声道:“你喝杯酒。”
“嗯?”
“喝了酒,就算接受我的赔罪了。”
姬元修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中威压极盛,看得齐王莫名心惊起来,“看什么看?没见过本王这么俊美的男子?”
姬元修冷嗤一声,极为骄傲自负,“就你这点姿色,还敢称俊美?”
姬元绍身量高大,四肢修长,容貌俊朗。要不也不至于被称为齐地第一美男子。
只是这美貌与姬元修一比,就被衬得立刻糙汉起来。姬元修的容貌,可是连女人都会汗颜的。
齐王被她语气中的不屑激怒,一巴掌拍在黄花梨木的案几上,玉杯跟着跳了几跳,“本王在你眼中不算俊美,你倒是说个俊美的来听听。”
“当今皇帝陛下。”女子的声音极为自傲。
齐王和粟荣都沉默下来。齐王默默饮了一杯酒,怒气已全消了,“嗯,你说的对。跟那个娘们一比,我这张脸,的确粗糙。”
“……你敢侮辱陛下?”
“怎么?你要去告状?”
男子慢吞吞的声音插入进来,“告状是女人的天性,依我说,你还是好好考虑下我的建议吧。”
“什么建议?”齐王问。
“杀了她呀,干干净净,现在还来得及,保准一点尾巴都不带的。”粟荣一手托腮看着皇帝陛下,脸上挂着温和的,干净的笑容。
姬元修心中一惊,粟荣这厮居然如此腹黑!
抬眼望去,就见姬元绍脸色阴沉不定。心道:这蠢货经不起撩拨,还是退一步为好。
她想通了,重新坐下来,举着手中玉杯,虚空朝齐王的方向敬了一杯,“先干为净。”
“你决定不告状了?”粟荣噙着笑意,温和的问。真真当得起口蜜腹剑,两面三刀。
皇帝陛下板着脸,“告状怎么说,说齐王殿下虐待我?为何虐待我,还不是因为没有证物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为何没有证物证明身份?哼,自然是因为陛下他国事繁忙,忘记了。难道我还能去责备陛下?”
粟荣大笑,“好极,正是这个道理。风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在下佩服不已。敬你一杯,请!”
皇帝陛下默然饮了一杯酒,气氛和缓下来。
“说起来,还不知道,风姑娘此行青州的目的。风姑娘这几日都在外面走动,想必也已了解,齐王殿下宅心仁厚,在青州广受爱戴,仁爱的名声远播。还有人家将他的雕像摆放在宗祠中,供奉香火呢。”
皇帝:“…………”你还要不要脸?你以为防火防盗防齐王的话我没听见?
齐王:“…………”你还要不要脸?夸奖的这么肤浅这么露骨我以后还怎么欺男霸女?
风拂轻纱,一片静寂。
粟荣道:“怎么都不说话了?齐王殿下不必矜持,方才我所说的,都是百姓的民意。”
齐王脸色铁青的握住手中玉杯,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你给我闭嘴!”
粟荣挑挑眉,看向姬元修,“风姑娘。”
“我此行并不专为青州来,过些时日,就要去冀州去。至于此行目的,还请齐相见谅,陛下有谕,不得透露。”
“冀州啊,冀州好。”粟荣似笑非笑,姬元修方才的话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在耳中。
“齐王擅鼓,既是为风姑娘赔罪,不如让齐王为我们奏鼓一起,我也跟着沾沾光如何?”
“不好!”皇帝和齐王同时开口。
“嗯?”
齐王阴沉着脸,“本王心情不畅,今日不宜奏鼓。”
“我也觉得,奏鼓什么的,太平庸了,体现不出齐王殿下对我的诚意。”女子悠悠然的说。
“那你想要如何?”齐王瞪眼。
“这样好了。”皇帝陛下做出垂眸思量的模样,拷贝了风兮兮记忆中的一个小把戏,“趁着酒兴,我们来行个酒令吧。”
“什么酒令?”粟荣问。
“真言大冒险。”
“怎么说?”
“在场三人,依次提问问题,任何问题皆可。对方可不答,不答,则罚酒三杯。答,则必说真话。此乃大冒险也。”
粟荣来了兴致,“有趣有趣。若说了假话呢?”
“两位都是堂堂男子汉,想来也都是一诺千金的人。但所谓酒令大如山,还是提前讲明白的好。若有为难之处,可不必作答,若要作答,必吐真言,否则必将受断子绝孙之惩罚。如何?”
粟荣沉吟片刻,瞟了齐王一眼,“甚好,我入局。”
齐王亦点头,“入局。”
这傻娘们,粟荣和他,是两人一伙。一一问过去,谁吃亏,谁得益,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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