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冰山一角

于此同时,山坳之间神剑山庄某一处毫不起眼的庭院内,灯火明亮,香茶刚刚泡好,散发着氤氲的气息。

一位容貌依旧俊朗,表情坚毅,头发斑白的中年男子坐在窗前擦拭着怀里的剑,温柔细心,像是对待着自己的情人。

夜风吹过,房内蜡烛光芒晃了晃。中年男人依然在擦拭着剑,只是房内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没有抬眼,男人问:“事情都办妥了?”

随着夜风晃进来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都妥了。”他说完这句话,就安静下来,望着案前的烛光静默发呆。

中年人问:“你心神不定,可是有话要说?”

“父亲,孩儿只是不明白,为何要特意将那人引至剑庐,又将他杀掉?”

“这样,才能在人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过两日,这种子生根发芽,自然就能祝我们一臂之力。”中年男人声音低沉黯哑,带着冰冷的恨意。

白衣的年轻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父亲别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芊芊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没出息的东西,你莫要忘记你娘是怎么死的,你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居然因为一个小毛丫头就乱了心性,真是令我失望。”男人威严语气中,满是毫不留情的斥责。

东方白垂下眼眸,轻声应了句,“孩儿不会忘。”

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浩劫,如果不是颜之即,他的人生,又怎会变成这样?

多想这些都未发生,芊儿还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只可惜……

一切已注定,根本无法挽回了。

忍耐,再忍耐数日……很快,这些都会终结。

“老爷,公子,吃点东西吧。”一个脸上遍布着疤痕,形容可怖已看不出真实容貌的苍老妇人端着点心进入房内。

东方白神情本有些阴冷,看到她时已恢复温和,对她微微一笑,“多谢宋姨。”

夜幕渐渐浓重,庭院中丝丝缕缕漫出雾气。老妇人站在门口看着东方白离开,不放心地叮嘱道:“天气寒凉,公子你要记得加衣,莫着了风寒。”

东方白对她挥手,“知道了。”

老妇人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眼眸中浮现出悲哀之色来。

她转身进入房内,中年男人的长剑已经擦拭好,重新挂于墙上。他心情甚好,“你来,陪我饮一杯。”

老妇人在酒案前侧坐着,为他斟酒。

男人不过喝了几杯,脸上就浮现出醉意,握着酒杯哈哈大笑,“只消再忍耐两日,哈哈,阿茵,我就能为你报仇了……哈哈哈……”

老妇人脸色凄哀,轻声问道:“明天,白羽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哼,他能有什么危险?又不是他去做。倒是你,管住你的嘴巴,若是你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老妇人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次日,崆峒派弟子在剑庐神道之上,以一种血腥的方式被折辱而死的消息传遍神剑山庄,引发轩然大波。

已是三月一,距离名剑大会只有两日,庄内客人大半已经到齐,听闻此事,俱是义愤填膺。

神剑山庄在江湖上立身端正,除了铸剑寻找矿石之外,庄内人也很少在外走动,因此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低调谦和之类。

却不料处置一个擅入禁地之人,居然用了这样酷烈的手段,人心自是不服。

与此同时,一个隐晦的传言暗地里流传开来。

这个传闻大家早已听过,但彼时不过是当做匪夷所思的谣言,此时再次听说,就有点异样情绪了。

谣言说,十年前的名剑大会上,并没有魔教的人入侵。而是颜之即练功走火入魔,在名剑大会当日血性大发,屠戮宾客,甚至杀掉了玉泉山庄庄主夫人和幼小的二公子,导致两庄之间反目。

但是,一来,颜之即为人疏朗,有君子之风。二来,当时还有其它宾客,代为否认。

因此,整个江湖都把这个当做是一桩恶意谣言,并没几个人相信。只是好端端的为何要中伤神剑山庄,倒是颇有些奇怪。

而今十年之后,名剑大会近在眼前,神剑山庄又出了这样的事。众人皆以为,庄主颜颂要出来安抚人心,却不料最后出面的却是神剑山庄大小姐颜芊芊。

聊聊数句话便将众人安抚下去。

神剑山庄愿意承担责任,并给予补偿,毕竟是神剑山庄的傀儡机甲伤了人。

而后又告诫大家,切莫再靠近剑庐,以免发生类似意外。

主人家态度坦荡,不推诿不遮掩,众人反倒没了话说。

人家早就说了,剑庐是禁地,不要进去。剑庐外有傀儡机甲守护,那东西又不是人,没感情,哪怕把你千刀万剐,你无视主人的规矩在先,受到这些报应都赖不到主人身上。

浮荡的人心很快平定下来,大家的议论方向转而变成:颜芊芊之母雪如茵乃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大小姐比之其母亲,究竟有无不及呢?

颜芊芊揉着眉心坐在窗前,眼圈之下,有一片淡淡的青黑色,可见这段时间,很是劳累。

婢女端了热茶过来,将外面众人的反应一一说给她听。她垂着眼睛,也不知有没有听进耳中。

婢女回完了话,垂手站在一边。颜芊芊问:“那样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妥当了。”婢女说。

“好,我想见她,越快越好。”

婢女似有些讶异,却并没有多话,恭敬道:“是。”

……

神剑山庄内,衰老年迈的妇人,躺在院子中晒着午后阳光。对于她这样年纪的人来说,似乎也是晒一天,就少一天了。

春天阳光温暖,还带着树木的清香。老妇并没有睡去,只是眯着眼睛在打盹。忽然之间,她感觉到身前的阳光被遮挡住了,于是说了句,“下去,不要吵我。”

一道女子温和好听的声音响起来:“抱歉了,宋姨,我有事情要与您说,只能打搅您了。”

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睛,眯着眸子瞅了半天,才慢慢道:“哦,大小姐。”

神剑山庄的大小姐,对玉泉山庄的仆从来说并不陌生。两庄交好,神剑山庄老庄主故去后,玉泉山庄的庄主这些年没少帮颜颂。

甚至旧年里,颜芊芊还与玉泉山庄的二少爷还有婚约,可惜随着二少爷的早夭,这婚约自然就作废了。

“老妇不知,有什么事情,能麻烦大小姐尊驾。”

“对您来说,是异常重要之事。对我,亦是如此。”

“哦?那还请小姐明示吧。”这么说着,她依然躺在竹椅上,甚至连小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白羽的事情,难道不重要么?”颜芊芊带着笑意说。

老妇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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