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注定无眠。
风兮兮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冷雨敲窗的声音惊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偌大的偏殿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电闪掠过天际,光芒骤然亮彻室内,窗几案台上俱被刷了一层冰冷色调,整座殿宇显得越发空寂。
她披了件衣服推门出去,看到殿外雨落如狂。
少女孤单的身影正站在殿前,凝视着天上的雨幕静默出神。
风兮兮与她并肩站在一起,没有问怎么还不睡,也没有抱怨“我的脸我的黑眼圈”,而是问了句:“饿不饿?要不要让他们弄点吃的来?”
她知道他今夜肯定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情绪感染,风兮兮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挺沉重的。虽然睡了一觉吧,但睡得并不踏实,睡梦中似总听到兵马厮杀的声音。
少女侧头看她,那一瞬间闪电掠过夜幕,少女眼眸亮得像闪电一样,看着令人莫名心惊。
真是件奇怪的事情,明明是同一张脸,里面住的灵魂不同,展现出来的面貌竟像是完全不同一样。
风兮兮被他看的不自在,“你干嘛?”
少女冷冷哼了一声,“这里又没有旁人在,你的那些小伎俩可以省一省了。”
风兮兮有些心虚:“我有什么小伎俩?”
“人前对我百般好,不就是在为以后铺路么?”
“我那是为了我自己的皮囊!”
“果真?”少女睨视她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风兮兮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反正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在人前对着少女形态的皇帝陛下百般恩宠,的确有所图谋。
其一,自然是为了她的肉身,纠正皇帝各种不良爱好。可这只是个幌子,遮盖第二个目的而已。
至于第二个么……那是自从风兮兮与姬元修碰面之后,就潜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因为接收过他的记忆,以他的身份生活过,所以风兮兮深深明白,作为一个皇帝,姬元修的心机有多深沉,性格有多隐忍。
按照他的个性推断,风兮兮这个莫名出现害他吃了大亏并且知晓了他太多秘密的人,唯有彻底抹杀,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风兮兮很怕换回身体后被无情抹杀掉,所以拼命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很疼兮兮,很宠兮兮,不能没有兮兮。
依姬元修顾及皇帝尊严的程度,大概还不至于一换回肉身就要弄死她。到时候自己再表现好点不惹他生气,大概还有生机。
可是现在这点心思都被看破了。
风兮兮默了一会儿,“那你就答应我,换回来之后,不会杀我。”
大概是因为夜雨太大,反而使人心情平静。或者是风兮兮顶着的那张面孔太过熟悉。总之此刻,皇帝陛下对她并没有杀意。
但他也没有直言。冷哼一声,“早知道有现在,当初何不乖一点?”
风兮兮沉默了一会儿,“你不答应我,是真的有杀我的想法?”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否认的答案,风兮兮心底泛起凉意。
喃喃着自言自语,“你不答应我算了,人总是要自救的,你别怪我狗急跳墙……不不不,应该是头撞南墙……”
少女看着她心情低落的模样,又是一声冷哼,“要我答应你也可以。”
风兮兮眼睛一瞪,“我需要做五六七八条?太难我可做不到,干脆我们就一拍两散,各自不要换好了。”
皇帝本来确实想说五六七八条来着,但被她一抢白,反而不好开口了。
思忖片刻,“朕答应你,不会杀你。”
“真的?”风兮兮大喜,眼眸瞬间明亮惊人。
为了活命而以男人的身份活着,实在是下下之选。只要姬元修承诺不杀自己,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这个单纯姑娘此时压根就没想到,活着,也有百种活法,精彩的,困顿的,生不如死的……
这个问题达成共识之后,风兮兮简直神清气爽。
看着外面依旧狂乱的暴雨也不觉得烦躁了。
她拉起姬元修的手,“我们去吃点宵夜吧。”
也不等他回复,自顾自的说:“等吃完,我就陪你入齐王那里看看布置的如何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这老是胡乱揣测人心的毛病得改改。”
“怎么?”少女斜眼看她。
“比如方才你说,我问你要不要吃东西是有所图谋,就是你想太多了。
“嗯?”
风兮兮神情异常正经,“我那是真的关心你。谁像你,一句话里藏着十个心眼。”
少女顿了顿,“好吧,那可多谢你了。”
“不客气。”
“……”
“世间自有真情在,人渣也是有人爱。以后你这毛病得改!”
“……”
夜雨如注,浇得齐王越发心烦意乱。
就像是风暴的中心却是最安静的地方一样,明知道过了这个夜晚,必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偏偏这个夜晚就平静得跟以往没有任何分别。
粟荣与顾尧之在对弈。
粟荣聪明绝顶,在棋技上齐国境内全无对手,偏偏遇到个顾尧之,有名的善于绸缪的人,两人一杀如故,已经坐着厮杀了一个时辰。
齐王坐立不安,想找个美人来陪陪,又怕粟荣骂他。正难捱着,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风姑娘来了。
齐王一抬眼,堪堪望见自己兄长拉着人家姑娘的小手并肩而来。
齐王眼角抽了抽,抬脚迎过去一把拉开风兮兮,“皇兄且来,臣弟有话要说。”
风兮兮一头雾水被他拉出去。
却见齐王足足一口气走出了殿内才放开风兮兮。
风兮兮觉得莫名其妙,你们姬家兄弟都有毛病吧,好端端的下雨天不在屋里好生呆着,都喜欢出来吹冷风。
“有什么事,说吧。”她摆出长兄架势。
齐王吭哧半天,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冷道:“封个美人得了,别太过分。
“啥?”
“我是说那风兮兮,最多封个美人。”依照齐王的意思,美人也大大便宜那个臭女人了。若不是皇帝实在喜欢,哼……
皇帝也是瞎了眼。
风兮兮终于明白眼前是在讨论啥,立刻摇头,“不行不行,美人怎么够?”
齐王瞪着眼睛,“难道你还想封她做夫人……”
“不是不是!”
卧槽!齐王变了脸色,难道是皇后?
他破口大骂,“皇嫂嫁了你真是被猪给拱了!”
“她是朕的妹妹,朕要封她做公主!”风兮兮郑重道。
齐王:“!!”你考虑过母后的感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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