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和尚坐在厉秋风身边,见左近诸人并未留意二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贫僧本来想赶赴嵩山,可是刚到洛阳,便遇到了几位少林寺俗家弟子,听说江湖各大帮派正在向修武县聚集,大举援助无极观。贫僧心知有异,便与司徒先生告别,匆匆赶了回来。今日傍晚进城之时,便有人送来请帖,贫僧一路打听,便到了这里。”
厉秋风将这几日修武县城内的情形简略说给玄机和尚听了。玄机和尚听完之后也是大为不解,低声说道:“这事情倒真是奇怪。难道有人未卜先知,早就知道无极观、逍遥观、空明寺会被人一把火烧掉不成?”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想来早就有人想要一举消灭无极观。而且凶手不只要灭了无极观,更要将各大门派诱到云台山,然后一举加以歼灭。晚辈误打误撞上了云台山,又与云轩等人动起手来。此事虽然只是巧合,与那凶手的阴谋有了几分契合。其实在此之前,凶手已经派人向武林各门各派发出消息。只不过依晚辈推算,凶手发出贴子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其时天下英雄大多聚集于虎头岩,留守于本门的都是后辈弟子。这些后辈弟子接到贴子之后,却也不敢擅作决定,只能等师长回来之后再行处置。是以先期赶来的都是一些没有参与虎头岩之会的小门派。至于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因为门下高手如云,两派的首脑又是极为精明之辈。凶手顾忌颇多,便没有给这两大门派下贴子。只是事逢凑巧,晚辈在无极观大闹了一场,云轩以为晚辈是魔教中人,便即飞鸽传书,少林寺和武当派这才派人赶往云台山。不过凶手早就有所布置,将无极观和逍遥观、空明寺烧成了白地。依晚辈来看,凶手耗费如此心血,图谋定然不小。”
玄机和尚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这酒宴是哪一个门派出面摆的?”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江湖门派摆酒,而是修武县衙门设宴,请了各门派的首脑到此聚会。”
玄机和尚吓了一跳,口中说道:“修武县衙门怎么会如此厉害?贫僧刚一入城,他们居然备好了请帖,要贫僧到此赴宴。”
厉秋风苦笑道:“晚辈对此也十分怀疑。这几日与修武县衙门的知县、县丞、捕头、师爷等打了不少交道。这些人虽然都是极为精明之辈,可是如此周密的安排,凭着他们这些人是万万做不到的。主持此事的那人不只对江湖各门各派极为熟悉,而且要在修武县周边布设下无数眼线,才能将赶到修武县的江湖人物的行踪打探得如此清楚。要办成此事,不只耗费极多的人力,而且还要花大笔银子。这人到底是谁,让人殊不可解。”
两人说话之际,却见内堂中走出一群人来。紧接着有人鼓掌说道:“各位英雄好汉,请大家各自坐好,我有话要说!”
院子中此时已坐了二三百位江湖帮派的首脑人物。这些人原本窃窃私语,见正主儿终于现身,便即住口不再说话,院子中登时静了下来。只见从正堂走出的十几人在石阶下主位的桌子旁坐好,方才说话的那人却仍然站在石阶之上,冲着众人抱拳说道:“在下姓张,名百行,忝居修武县知县黄大人的书办。今日各位英雄好汉光临敝县,黄大人无以为敬,特意备下酒席,为各位接风洗尘。只是仓促之间,多有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英雄海涵。”
厉秋风对玄机和尚低声说道:“这个张师爷飞扬跋扈,不是什么好人。”
却听得四周江湖人物一片谦逊之声,纷纷感谢修武县衙门的好意。厉秋风向主桌望去,却见主位上坐着一位铁塔般的老者。这老者五十多岁年纪,一张方脸,不怒自威。身穿青色锦袍,腰悬玉带,端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极有威势。坐在他右首的那人赫然便是洛阳知府韩去思。左首则是修武县知县黄崇。此外厉秋风夜探洛阳知府衙门时见过的纪师爷和于帆等人也坐在主桌旁边。
厉秋风心下暗想,到了修武县城的官员之中,以官位而论,自然以汝阳卫指挥胡坤最高。青袍老者坐了主位,想来他便是胡坤。这人如此威武雄壮,确实有大将之风。
却听张师爷接着说道:“咱们黄知县是文人出身,但是最佩服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杰。不过俗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位到了修武县城,却也要按朝廷律例办事。否则生出了什么事端,黄大人不得不按照律例处置,不免有些尴尬。比如有一些江湖朋友,平日里私下结了仇怨,在修武县朝了面,便不管不顾地动起手来,甚至闹出了人命。此等事情万万不要再发生,否则黄大人不得不出面弹压,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张师爷这番话虽然说得甚是客气,不过话语中隐含着威胁之意,在场的各帮派首脑自然都听得出来。有些人心下暗想:“白日里红枪会和铁掌帮火拼,你们衙门不是派了公差捕快去弹压,结果怎么样?不只没将火拼压制下去,反倒被人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走。此时却又虚言恫吓,真当咱们是三岁小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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