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说到这里,略停了停,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这穷酸说刘福通、小明王为妖孽,红巾军是叛贼,岂不是说太祖皇帝是妖孽的部下,大明军队尽是叛贼不成?这穷酸居心不良,指桑骂槐,乃是大奸大恶之徒!此人若不伏法,不晓得还有多少百姓要受他蛊惑。”
厉秋风越听越是心惊,暗想此人大奸似忠,口口声声都以圣人的大道理来压服他人。只不过仔细推究,他分明是拉大旗做虎皮,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自已在京城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之时,多有前往诏狱、东厂、刑部、大理寺、顺天府听审的经历。有些官员审案,与这文士颇为相似。尽用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其实是故意捏造罪名,陷人于危难之中。这位说书先生只不过是说了些套话罢了,偏偏这文士鸡蛋里挑骨头,想着罗织罪名,致人于死地。此人若是官员,必然害了不少人。好在他已经五十多岁,就算没有致仕,再过几年也只能告老还乡。是以他想害人,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萧东听文士侃侃而谈,暗想此人言之凿凿,说话滴水不漏,定然是官场中人无疑。若是能结交此人,日后说不定能帮上大忙。是以他拱手说道:“先生这番话说得极是,在下佩服。只是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不知能否见告?”
文士微微一笑,道:“我姓严名嵩,江西人氏。”
萧东心下一凛,身子竟然微微一颤。他仔细打量了严嵩一番,口中说道:“真是巧了!南京吏部尚书大人与先生同姓同名……”
萧东话音未落,严嵩微微一笑,口中说道:“不错。我便是严惟中。”
萧东大惊失色,倏然站起身来,便要俯身跪倒。严嵩早料他会有此举动,急忙伸手将他拦住,笑道:“我是微服到此,萧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下,免得让人生疑。”
萧东心下惊骇,不敢违拗严嵩之意,只得拿捏着坐回到凳子上。不过他只坐了半个屁股,再也不敢像方才那般随意。
此时小二托着装满杯盘的食盘快步走了过来,一边向厉秋风等三人道歉,一边将酒菜摆放到桌子上。随后说了一声“慢用”,便即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厉秋风听说这文士是南京吏部尚书严嵩,心下也是一凛。不过南京六部虽然地位颇高,却无实权,只有在京城失势的官员,才会被打发到南京六部作官。他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除了对南京各卫颇为熟悉之外,对于南京六部官员却是所知不多。是以他心中暗想,这个姓严的家伙是一个大大的奸臣,好在被打发到南京吏部去烧冷灶,即便有心为恶,却也没有作恶的机缘,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看他已有五十多岁年纪,再过几年便得致仕回乡。天佑大明,没有让此人壮年之时在京城为官。否则他在京城官场定然如鱼得水,非得生了大祸不可。
厉秋风思忖之时,萧东端起酒壶,恭恭敬敬地给严嵩斟满了酒杯,口中说道:“大人气度不凡,小人竟然没有认出大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严嵩微微一笑,道:“你听到我的字,便知道我是南京吏部尚书,想来也是官场中人。不知道大人在哪个衙门坐堂办事?”
萧东一脸尴尬,颤声说道:“大人说笑了。小人姓萧名东,在京城火器局办事。只不过小人只是听命火器局各位大人差遣,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罢了,哪敢称‘大人’二字?”
厉秋风和张实见萧东一脸谄媚,心下都暗自骂他无耻。张实更是暗想,这个王八蛋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以大官自居。可是在这姓严的面前,却如同一条狗一般。怪不得百姓笑谈官员个个无耻,净是些欺下媚上之辈。天下凡是作官之人,没有一个好人!
严嵩听萧东自承身份,点了点头,口中说道:“火器局虽然名声不显,可是担负为神机营打造火器之职责,地位颇高。萧大人在火器局当差,即便不是主事官员,随便放到京城之外,给个知府也不稀奇。是以萧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不知道有多少官儿羡慕你呢。”
萧东连说“不敢”,又将厉秋风和张实引见给了严嵩。严嵩听说张实和厉秋风都是商人,倒也并不厌恶,随意与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又对萧东说道:“萧大人不远千里,到了东辽县,想来定然身负重任,可否见教一二?”
萧东有些尴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口中说道:“实不相瞒,小人奉了上官之命,到宁波办差。只是出海之时,遇上了大风暴,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只是大船破损,在海上漂泊了二十余日,竟然到了辽东。听说这里有工匠能够修补船只,是以将船停在了码头,与张员外和朱公子上岸买些应用之物。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酒馆中遇到严大人,幸何如之。”
严嵩点了点头,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萧大人逃过此难,日后在官场之中定然是一片坦途,升官晋爵,就在眼前。”
萧东急忙拱手说道:“多谢大人吉言。小人敬大人一杯。”
众人共饮了一杯酒。此时说书先生意兴飞扬,讲到程咬金夜劫皇杠,说得越发兴起。众酒客都已喝得有了六七分醉意,更是狂呼乱叫,拍桌子踹凳子,酒馆中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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