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某个下午,张琪云回想起来今天仍然记忆深刻。
张琪云被关在一间客房,外面站了两个将营的小兵,他在里面拍着门,两个小兵无动于衷,最后拍累了也没有人回应,只好在房间里转悠。
房间内非常凌乱,左手边一堆木头人的脑袋,胳膊和腿,右手边放了很多废弃的器具。
张琪云闲的无聊,他坐到地上把那些木头人的残肢胡乱的拼接起来,又拆开,再换一个拼法。拼着拼着发现右边废弃器具里有一些木头人的上半身,他找了个不算太陈旧的上半身,和那些胳膊和腿拼凑到一起,又找了些脑袋,一个一个的试着,终于找到一个身材比例都差不多的拼到了一起。他满意的看着这个作品,再看看门口,发现天已经黑了,再回头看看木头人,木头人已经被黑暗笼罩,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试着把自己掐晕,这样制造濒死的感觉,可能时光会倒流。
试了很多次,每次不是被掐晕,而是被自己笑岔气的。
张琪云坐在黑暗中,想着自己的经历,就像今天这样,就像儿时在外婆家阁楼上看书,天都黑了,他还在看,只是最后抬了一下头,再低头,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清楚了。他如今的处境也是如此,看不清前路,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这个黑暗的房间会不会成为以后漫长黑夜里的一个缩影,亦或是死亡前脑海里的孤鸿。
他索性躺了下来,任凭黑暗将自己吞没,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想必会令黑暗非常欣喜。
慢慢的,眼里能看到东西了。
张琪云头枕着胳膊,想着星辰师姐,横岗一郎,小谷应该都胜利通过玉林考试,今天晚上肯定在星辰师姐的小院吃着火锅,喝着青九的雪花酿,自己不能参加,他们会不会给自己剩一点?
这个年松涛,真不是个东西,说是让我回来给他做个证明,结果把我带到这里,等我哪天重新做回宫上,我非让人杀了他。张琪云心想。
可是他也没怎么对我啊,在假山那里,这家伙真是厉害,被折磨成那样也没说一个名字。张琪云又想。
他又想起了那苏,如果能够回去,一定要把她……
那苏——
宫上——
那苏,来,来这里——
宫上……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吱”的一声,实在困得不行,想接着搂住那苏。
“咔嚓”。
他醒了,门缝里透过一点点月光,他环顾四周,什么也看不清。
“咔嚓”。
跟随声音,他紧紧盯着黑暗处,眼睛眨都不眨。
“咔嚓”。
“咔嚓”。
“咔嚓”。
伴随着有节律的声音,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张琪云吓得一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又后仰摔倒在一堆器械里。
但是当这个“人”继续走到门缝透过来的月光下,张琪云终于发现,这是自己拼凑的那个木头人。
木头人遇到月光,就朝着门缝走去,比刚才走的快了许多,一直走到门口,最后卡在门缝那里,摔倒在地上,掉了一个胳膊,身体还在地上“走着。”
忽然,门口有脚步声。
“你们两个回去吧,庄主让你们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是年松涛的声音。
张琪云赶紧爬起来,跑到门口,把木头人和木头人的胳膊收拾到一边,拍着门冲外面喊:“年松涛,你个无耻混蛋,赶快放了我。”
门开了,年松涛走进来,按动开关,屋内好几个器盏同时亮了起来,恍若白昼,照的张琪云睁不开眼睛:“你他妈的不早说,有灯啊!害得我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着。”
“别喊了,小野。”年松涛两眼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好长时间。
“堂主的死你也看到了,跟我没有关系,你让我回来是想让我证明什么?证明你遇到气家高手了?”张琪云问道。
“我怀疑你是奸细,想带回审问,但是一路上我看你确实没有功底,应该是学徒。”年松涛说。
“我当然是学徒了,只是还没有拜师而已,你可以放了我吧?”张琪云问。
“但是竹水庄庄主冼路虚不答应啊。”年松涛说道。
“为什么?”张琪云问。
“一言难尽,不过你放心,我今天晚上过来就是把你放了,你按照原路返回,我把你带来的,不能把你送回去,非常对不住。”年松涛说。
张琪云心里真希望年松涛把自己送回去,自己不认识路啊,可是如果连路都不认识,真就成了奸细了。
“我差点尿裤子,茅房在哪儿?”张琪云问道。
年松涛领着张琪云出门拐了几个弯指着一间小门说,到了。
张琪云抬头看见门上有三个字“凤强斋”,憋着尿,问年松涛:“你们这里茅房都叫这么文雅的名字吗?”
“凤强是另一个庄的庄主,跟竹水庄有仇。”年松涛解释道。
“这不是恶心人呢吗?”张琪云说着推开凤强斋的门。
一阵强风暴雨。他感觉凤强斋从里到外连灵魂都被洗刷了一遍。
“我给你一匹马,你自己回去,过几天处理完师父的后事,我会差人去取马。”年松涛说。
“我能不能再跟你借个东西?”张琪云蹬鼻子上脸。
“什么东西?”年松涛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
“刚才关我那个房间里面的一个木头人。”张琪云兴奋的说。
“那说的是人俑吧,随你便,反正都是匠营广能送给师父的,好多呢,那些都是不能看门的,坏了。”年松涛说。
张琪云赶紧跑回刚才的房间,捡起地上的胳膊,装上去,抱起人俑跟上年松涛,一路来到马房,牵了一匹稍微温顺的马,把人俑绑在马后背,趁着月色,离开将营竹水庄,朝北出发了。
与其说是马,不如说是“马鹿”,让张琪云不解的是只要自己感觉它跑的太快了,抓住犄角,它就更快了,只能紧紧抱着马脖子,趴在马背上。
大概在一个小池塘边,张琪云明显感觉马跑不动了,就下马休息。他把马拴在一个池塘边的一颗容易栓的灌丛上,马吃着草,他拿出戒指盒,因为它又动了。
颤动越来越快,他打开戒指盒,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光。他合上戒指盒,离开大路,飞快的跑到远处一个凹坑里,跳了进去。
好几匹马跑过来的声音,张琪云手里戒指盒跳动越来越快,马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马匹的脚步声终于过去了,戒指盒颤动越来越弱,最后归于平静。他刚要回到栓马处,戒指盒又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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